第 36 章(謝珣無心悅之人...)(1 / 2)

美人眸 蔣牧童 13306 字 8個月前

第三十六章

因為法會快要開始, 方寶寧隻能帶著沈絳先回自己的廂房,不過路上,她說道:“要不咱們待會去求求我娘?”

沈絳望著她。

方寶寧解釋道:“說起來定國公世子爺和沈姐姐的婚事, 當年還是我娘撮合的呢。定國公府與我家乃是遠房親戚,我姐姐與殊音姐姐關係一向極好。每次宴會時, 她們兩人便會坐在一起,定國公夫人知道之後, 特地托我母親上門求親。”

沈殊音當年名冠盛京, 又有一個手握兵權的侯爺父親, 不知多少人家想要求娶。

即便是定國公府這樣的頂級勳貴,也不敢托大, 竟小心翼翼的請了與沈家交好的人家上門,以顯示自家的誠意。

“你母親會同意嗎?”沈絳猶疑道。

方寶寧笑道:“你放心吧, 我母親一直也很喜歡殊音姐姐。待會開法會時,各家女眷都會坐在一處,而且護國寺還會提供齋食。殊音姐姐即便身體不適, 也會出來吃齋飯吧。”

沈絳這才勉強點頭。

她知道方寶寧想方設法在幫自己, 但她也不能連累她太多。

於是沈絳說:“若是找不到機會就算了,日後總能有辦法的。”

兩人回了廂房, 正好撞上方夫人遣來找她們的丫鬟,於是兩人一同去見了方夫人之後, 就離開廂房,前往舉辦法會的大殿中。

因為這是護國寺難得舉辦一次的大法會,整個護國寺被裝飾的煥然一新。

這是沈絳第一次來護國寺,經過長長走廊, 發現連牆壁上都繪製著佛教典故,朱紅的牆壁上, 色彩富麗,似還用了金粉,在陽光下閃著金光熠熠。

不時,有悅耳又清脆的鈴聲傳至耳畔。

沈絳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佛寺寶塔,才發現寶塔每層翹起的飛簷下,掛著銅鈴。

伴著春風拂過,銅鈴被輕輕吹起後,悠揚的鈴聲傳出去極遠、極遠。

此番法會是在佛塔前的寬闊廣場處舉辦,因此越往裡麵走,越是熱鬨。男女老少皆有,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簇新的衣裳,渾身上下乾淨整潔。

待她們到了地方,才發現寶塔之下已設置了香案,不少人已在廣場上等著。

領著她們過來的知客僧,則是將她們引到了旁邊的佛殿內。

殿內地上擺放著精致的蒲團,顯然與外麵席地而坐的普通信眾並不相同。

能在此處坐著的皆是京城的世家貴夫人和小姐,雖說佛說眾生平等。可是這些貴夫人乃是佛寺香火錢的主要捐贈者,即便是護國寺這樣的地方,都會寬待她們。

沈絳心底突然一鬆。

護國寺將貴人們都安排在一處,倒是方便了她。

於是沈絳找了一處蒲團坐下,安靜等待著。

此刻佛殿的大門皆開,所以即便坐在殿內,也能清楚看到外麵法會的盛況。很多百姓已經在等著,殷切望著前方的高台,隻等著釋然大師的出現。

沈絳也像眾人那般,眼睛看著外麵,可是她看著的並不是法台。

而是門口隨時會出現的人。

終於,在殿內的蒲團不剩多少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

整個佛殿似乎有了些動靜,原本大家隻是低聲說話,在女子出現的一瞬,突然聲音略大了些。

可仔細聽來,好像又普通閒聊,並未提到這女子。

“是殊音姐姐。”方寶寧有些激動,扯了下沈絳的袖子。

沈絳端坐在蒲團上,微垂著的眼睛,直到她抬頭看過去,就見本來已走向另一邊蒲團的沈殊音,仿佛有了什麼感應。

她微回眸,視線落在沈絳的身上。

一瞬間,兩人過分相像的一雙眸子,似乎都在震顫。大殿內,明燭搖曳,照亮她們彼此的烏黑清澈眼眸,眼底仿佛有水光在隱隱滑動。

此刻若有人仔細盯著她們的臉,一定會瞧出蹊蹺。

因為仔細看她們的五官,竟有驚人的相似。

沈絳立即垂下頭。

而一旁的沈殊音極艱難,才能控製沒驚呼出聲。

她站在原地,身後陪同的嬤嬤,看似關切的問道:“少夫人,可是有不妥?”

這個嬤嬤很警惕的環視了殿內一圈,不過就是些貴夫人還有千金小姐,並無世子爺所交代的可疑之人呐。

沈殊音手掌握緊,一顆心似被萬斤巨石壓著,簡直不能呼吸。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表現。

“無事,我隻是瞧見了相熟的夫人,”她淡然道,就衝著另一邊的一位夫人頷首示意。

老嬤嬤一瞧,確實是與定國公府交好的夫人,便也沒再疑惑。

沈殊音在蒲團上坐下後,她將手指握緊到,指甲都快戳破手掌心。

那樣劇烈的痛楚,似乎能讓她,控製自己不往後看過去。

灼灼,怎麼會在這裡。

爹爹出事之後,沈殊音就立即修書一封,派人八百裡快馬傳信給沈絳,讓她不要入京。她讓沈絳去江南外祖家中,暫避風頭。

待爹爹被押送回京,沈殊音想要救爹爹,甚至親自求過她的公爹定國公。

當時定國公怒極,一臉鐵青問她:“你是不是想讓整個定國公,跟著長平侯府陪葬,才會善罷甘休。如今誰都知道,沈作明貪功冒進,葬送了我大晉五萬好兒郎的性命,聖上如今能留他一條命,已是皇恩浩蕩。”

隨後趕來的國公夫人,更是氣急,竟不顧身份,當眾指著她。

“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沈家敗落,我們國公府不曾嫌棄你分毫,你沒有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沈殊音沒想到,往日待她寬厚慈愛的婆母,此刻竟如此說。

雖說樹倒猢猻散,可是現實太過冷情,不過是一夕之間,竟全都變了模樣。

沈殊音低聲說:“我隻是希望國公府能夠看在往日的情麵,看在我們兩家姻親的份上,幫幫我爹爹。他一生鎮守邊關,勞苦功高,到了如今這個年紀還要在昭獄中受苦。”

定國公冷著臉,一言不發。

於是國公夫人冷漠望著她:“事發至今,我們國公府已受夠旁人指指點點,如今你是罪人之後,若不是咱們國公府還能容下你,隻怕你連棲身的去處都沒有了。”

沈殊音即便沒想到,原來如今大家竟都這般看著她。

她竟不氣,反倒輕笑出聲:“原來您心底是這般想的,我是罪人之後,今日沈殊音就自請下堂,從今往後,再不拖累定國公府。”

也許定國公和夫人,都沒想到沈殊音柔柔弱弱的一個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們相互看了眼,還是國公夫人開口說:“好呀,如今你還敢威脅我。你以為我當真不敢讓沐陽休了你嗎?你們成婚四年,你都沒咱們方家生下一兒半女,光是一個七出之罪,便可將你休掉。”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

沈殊音想起之前,她一直未懷孕時,國公夫人還安慰她,不急,他們都還年輕。

如今沈家敗落,她沒有了原先的利用價值,倒是全把真麵目露出來了。

沈殊音帶著丫鬟回房後,便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在定國公府,上門求娶時,父親便已派人打探過。

如今這位定國公資質平庸,聖眷也不過平平,隻領著一個正三品的閒職。不過長子方定修卻是勳貴世家中,少有的出色之輩,再加上一副好相貌,確實是個好夫婿的人選。

說起來兩家確實是門當戶對。

即便方家真的是對沈家有所圖,但是隻要沈殊音能幸福便好。

隻是待沈殊音嫁入國公府才發現,定國公府不過瞧著光鮮亮麗,這麼多年下來,國公夫婦不善經營,再加上定國公府還未分家,人口眾多,底子早已經被掏空了,隻等著娶一個高門大戶的女兒,拿嫁妝進去填補。

她雖心底不暢,可是方定修卻待她真的好。

婚前,他雖從不曾越矩,卻總是偷偷托人給她帶各種小禮物。他出京辦差,回來連家都不曾回,就讓人先把給她準備的小禮物送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黏人,梳子,手釧,各種小玩意。

卻藏著他的小心思。

他說他加冠後,一直不叫母親相看自己的親事,就是為了等她及笄。

而兩人成親之後,方定修更是待她一心一意,不僅沒有通房、妾室,就連他身邊伺候的丫鬟都被打發走了。

沈殊音以為他們會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沒想到沈家敗落,什麼都變了。

她去找國公之前,方定修已三日未回家了,她派人去找,也得來一句,世子爺公務繁忙,暫時不得空歸家。

待丫鬟收拾東西時,一直未見人影的方定修終於歸家。

他一向儒雅的臉孔上,竟還有胡茬,顯得有些疲倦。

“阿音,我一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就立即趕回家中。你彆與母親置氣,你也知如今嶽父之事,牽扯甚廣,她也是心焦才會說那樣重的話。”

沈殊音看著他溫柔的麵孔,方才堅定要自請下堂的心,又動搖了。

口出惡言的是婆母,她對他終究還是留著眷念。

他們一直以來都是被人豔羨的神仙眷侶,未出事前,京城不知多少貴女都羨慕她,羨她事事圓滿,羨方定修待她的這份一心一意。

沈殊音望著他,問道:“如今是我連累了你,母親說的對,你前途要緊。”

方定修握住她的手掌不鬆,低聲說:“這幾日我未歸家,是因為忙著周管家的事情。”

“周叔?”沈殊音露出驚訝之色。

方定修眸底含著溫柔說:“有人舉報說周叔藏匿了沈家的財產,所以刑部將他抓起來審問。我知他是看著你長大的家中老人,雖說我不能救出嶽父,但是我總能幫你把周管家救出來。”

當時的沈殊音,就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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