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10951 字 8個月前

先時無意間被趙澈的唇掃過指尖後,徐靜書又羞又慌, 混沌的腦中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問題此起彼伏, 滿心裡又被隻著了火的瘋兔子蹦得個大縱不靜, 盯著趙澈怔半晌,隻看到他薄唇開開合合, 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啊?什麼……”徐靜書訕訕回魂, 抬起手背輕輕壓住發燙的右臉, “什麼‘就同意’?”

趙澈默了片刻,將混亂的思緒稍作整理。方才他想事走了神, 察覺有果子遞到唇間後, 便鬼使神差般張口銜住。可當果子入口後, 他立刻就意識到這實在是非常不妥, 所以尷尬得燙紅耳根。

好在徐靜書秉持了一慣的乖巧貼心, 並未將這尷尬挑破,沉默地放過了他那雖無心卻多少有些輕浮浪蕩的冒犯之舉,總算沒讓場麵陷入僵局。

趙澈深吸一口氣, 慢慢斂了不自在的神色,代之以鄭重和緩:“你不打算投考國子學,也清楚這樣做往後會艱難。但你大約不知道, 那樣的將來具體會艱難到什麼地步。雖不是你親兄長, 可你的事向來是我在管,我自覺該替你多打算著些。若為你的長遠計, 我不該同意你提前謀職的這個想法。”

徐靜書放下壓在臉頰邊的手, 垂睫掩住眸底洶湧悸動的暖流, “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趙澈接著道:“可方才你說,你就快要十五,是成年自立的年歲了。我自己過了十五歲也才沒兩年,當然明白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最在意的事,就是希望周圍人不再將自己當做無知小兒,不願事事由人牽著走,想靠自己在這世上立起來。這樣的想法沒有錯,若我非要你照我給你劃的道走,或許你嘴上不說,心裡也要怪我武斷、專橫又多事。”

話到最末,他的唇角淡淡勾起,卻無端透著一絲落寞苦澀。

他不是盛氣淩人的性子,很少強硬去要求彆人一定要如何。就像他親妹趙蕎,胡天海地混了個“三年求學六張白卷”的糟心結果,他雖也氣惱訓斥,卻沒有真的強按著趙蕎的頭逼著她去學。

對徐靜書,他是想著她小小年歲離家千裡,身世形同孤苦,性子又綿軟慫怯易吃虧,便覺自己該多些關照、周全,儘量讓她將來的路少些波折崎嶇。

可今日這慫巴巴的小表妹堅定地告訴他,她長大了,心中對前程將來有自己的打算。

與他早早替她盤算籌謀之路截然不同的打算。

她和和軟軟、想儘法子賣乖討好希望他能同意她的意願,他若再強要替她決定將來的路該如何走,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會顯得他枉作小人。

“不是,我沒有怪……”徐靜書急了,想要解釋。

“沒說你不對,急什麼眼?我方才隻是心裡不大痛快,故意刁難著鬨你的,”趙澈輕笑著搖搖頭,溫柔地打斷她,“我向來自覺對你有一份責任在,若是一口同意了你那麼做,我自己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可我若不同意,恐怕誰都會覺得我麵目可憎。所以折中一下吧,你儘可滿場去尋,若能找一顆最甜的果子給我,那我就同意這事由著你自己的心意去。”

說完,他唇角勾著淺淺笑弧,攤開掌心,衝著徐靜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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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信王府大公子,趙澈雖也自小習武,卻沒吃過太多苦,這從他那雙明顯養尊處優的手就能看出。

五指修長,掌心寬厚,在春陽的照耀下顯得白皙溫潤,如美玉瑩瑩。

徐靜書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打從最初的最初,他就在處處為著她好。隻是他甚少將自己的苦心嗬護訴諸言語、仔仔細細剖析給她聽。

這麼久以來,方才是他第一次用對待大人的態度與她平等交流。

她知道,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就表示這時候隻要她任意揀一顆果子放到他的掌心,他都會說甜。

從此後,他再不會因她不肯投考國子學繼續深造而與她著惱置氣,不會攔著不讓她去參加明年官考。

會由著她的心意,放開一路溫柔沉默護在她背後的手。如她所願,讓她像每一個長大的人那樣,抬頭挺胸去學著自己走。

這明明是她希望的結果,可不知為何,她心中卻急速漲起酸澀悶燥,將整個胸腔撐得直發苦疼。

“這裡沒有甜的了,每一顆看起來都很酸,”有滾燙淚珠自徐靜書眼眶無聲滾落,她趕忙以指抹去淚痕,極力穩住嗓音,“我想去下頭再找找。”

那名成王府侍者始終在小徑那頭候著,倒不必擔憂趙澈無人照應。

趙澈疑惑地偏了偏頭,稍作沉吟之後,收回手去,噙笑點頭:“好。我在這兒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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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半山亭出來時,徐靜書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這兩年,隨著各自年歲漸長,她與趙澈之間的牽係本就已日漸淡薄。之前他還會習慣使然地將她當做需要庇護的小蘿卜丁,若這顆果子交出去,他就要真真拿她當做大人對待。

平等,尊重。會認真聆聽她的想法,不會替她做主決定她自己的事,不會粗暴地乾涉她的意願,會放手讓她踏上自己選擇的征途。

但與之相伴的,自然還有必然的克製與疏離。畢竟,大人與大人的相處,不可避免會有無言默契的界限。

這是“長大”的代價。

至此,她依然沒有動搖想要早些自食其力的念頭。

她會拿來一顆最甜的果子交到他手裡。但不是此時此刻。

人就是這麼奇怪,當自己弱小無助時,就無比渴求長大;可當隻要跨出一步就能長大的那個瞬間,卻又會想著再等一等。

哪怕再多當半個時辰的“小孩子”,也是好的。

徐靜書取出隨身的絹子小心將眼裡的淚花拭淨,又輕輕拍了自己的臉,深深呼吸吐納數回,強行壓下心底的酸痛與悵然。

漫無目的地拾級而下,卻正好碰到段玉山與成王趙昂一行四人站在林蔭下交談。

段玉山身旁的那人眉眼與他有幾分相似,隻是段玉山氣質偏於文雅,而他身旁那人卻多了點英朗恣意。

而成王趙昂身旁的則是一名年輕女子,姿儀挺拔的身形纖細卻不柔弱,韌如修竹。

徐靜書向來是過目不忘的,她非常清楚地記得,方才席間數十人裡並沒有這一男一女,顯然是宴後才進來的。

段玉山抬眼瞧見徐靜書,立刻停止了交談,沒好氣地笑著衝她招招手。

徐靜書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走過去:“成王殿下安好,玉山夫子安好。”

“喏,就這個無情無義的小徒弟,方才在席間當著你們郭大人的麵,可將你弟弟我坑慘了,”段玉山對身側的男子笑笑,又對徐靜書道,“這位就是我堂兄,國子學武科典正段微生。”

徐靜書驚訝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段典正安好。”昔年神童段微生,如雷貫耳啊。

“這位也是國子學武科典正,”段玉山笑著抬手,以掌指了指對麵的女子,“林秋霞。”

“林典正安好。”徐靜書趕忙轉了轉方向,再度執禮。

一禮既畢,她不經意抬眼,才發覺林秋霞右袖空空。心中敬意更深。

“她還是當年江陽關大捷的有功戰將,”成王趙昂有些不豫地瞟了段玉山一眼,似是不滿他對林秋霞的介紹不夠仔細,“將來還會是成王妃。”

他話音一落,段玉山與段微生各自扭頭,同情忍笑。

徐靜書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愣住了。

“求你閉嘴,”林秋霞則輕惱地嗔了趙昂一眼,“沒誰允過你親事,不要自說自話。”

見趙昂似乎還要說什麼,林秋霞索性舉步走過來,略有些突兀地拉著徐靜書就走:“我們姑娘家才該玩做一處,不搭理他們。”

被牽著手帶走的徐靜書懵懵回頭一瞥,正看到成王殿下的目光如影隨形地追著林秋霞的背影。

那目光裡漾著笑,又柔軟,又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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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霞帶著徐靜書走到垂壁山泉旁的一處空草地。

此處雖臨山泉,但光照極好,便被擺上了桌椅、地墊,茶果俱全。有不少賓客正在這附近三五成群圍坐,煮茶交談或行風雅遊戲。

兩人擇了一張空桌坐下,林秋霞將盛滿櫻桃果的甜白瓷蓮花大盞推過去些,送到徐靜書麵前。

“貿然拉了你過來陪我,沒嚇著你吧?”林秋霞歉意悶笑著,揉了揉自己發燙的左耳。

徐靜書趕忙搖頭,也回她一笑:“沒有嚇著的。林典正是有事要與我說?”

徐靜書自小是個能察言觀色的性子。自己與林秋霞初次見麵,對方二話不說就拉了她過來,一副要單獨聊聊的架勢,總不會是因為一見如故吧。

“你倒還真是機靈,”林秋霞有些驚訝地笑覷她一眼,倒也沒什麼過場花腔,“我今日有公務耽擱了,宴後才來的。同郭大人閒敘了幾句席間事,他老人家對你這個小姑娘有點好奇,想著你我都是姑娘家,便托我問你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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