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2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9496 字 6個月前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將坊間百姓平日熱議的話題收集彙總,每日專開一台書來講?”徐靜書若有所悟地確認,“就像彆家說書講古人傳奇那樣,隻是改講活著的人最近發生的事?”

那不就是聚眾嗑閒牙?想想還挺有趣。

趙蕎點頭:“對。我就想請教一下,若我們確保所講的事都是經查證屬實,也征求當事人同意,這麼做就不犯法吧?”

“若確是查證屬實且當事人也同意,那隻要你們不造謠生事,不涉及朝廷機密,不添油加醋抹黑彆人聲譽,那就不犯法。”徐靜書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大周律中可沒有任何一條是禁止民眾磕閒牙的。

“那,第二件事是,”趙蕎有些不安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覷著她,“近來最受坊間熱議的人物,就是你。你同意我講麼?”

徐靜書傻眼,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啊?我?”

*****

近來出了許多大事,“徐靜書從九等禦史變成候任試俸官”在官員、勳貴中並未攪起水花,但在坊間卻大有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架勢。

破落的前朝書香門戶淮南徐氏後裔,武德元年進京投親遠房姑母、信王妃徐蟬。於明正書院就讀期間,前兩年學業平平,第三年突飛猛進,最終在武德五年三月官考中獲得文官榜眼的佳績。

三月中應禦史台急缺,跳過“光祿府試俸”直接上任殿前糾察禦史。四月武英殿堂辯成功彈劾太常卿薑正道、力挫禮部尚書陳尋,無意間成為助推皇帝陛下鬆口同意“全城搜宅、整頓後院積弊”的關鍵助力。

五月與信王世子文定婚姻,六月被禦史台退回光祿府試俸,曙光乍亮的仕途戛然而止。

易引發普羅大眾共情的平凡身世加上跌宕起伏的經曆,使“徐靜書”這名字的相關話題很快在街頭巷尾成為熱議,風頭強勁到蓋過了此前全城搜宅後引發的朝堂“大清洗”。

為她義憤填膺者有之,為她惋惜感慨者有之,覺她“在締結婚姻的選擇上攀附而自毀前程,實屬咎由自取”者也有。

而作為話題當事人的徐靜書,每日無非就在光祿府與這宅中來回,滿城風雨的議論半句沒能傳進她耳朵裡。

趙蕎就不一樣了。每日帶著說書班子在鬨市打滾,消息靈通得很,市井間關注什麼,她比誰都先知道。

近來大家對“徐靜書”的話題很感興趣,趙蕎與她說書班子的人自然就想到用她來做開新台子的第一個由頭。

“當然,若你不同意,我就讓他們再找找彆的話題。”趙蕎既是來征求徐靜書的意見,當然也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畢竟連她自己都覺這個點子過於大膽。

徐靜書認真想了半晌:“你是說,近來外頭許多人都在議論我?”

“對。”趙蕎抿了抿唇。坊間的議論自然是好話歹話都有人在講,真真假假傳什麼的都有。

徐靜書既是趙蕎的表姐,又是她將來的嫂子,與其任由外頭的人真真假假摻著亂講,不如她這個自家人站出來去偽存真、一錘定音。這樣既可她開源賺錢,又可維護徐靜書的聲譽,一舉兩得。

“若你不胡亂講我壞話,那我就同意。”徐靜書沉吟片刻後,笑著點了頭。

反正也堵不住外人的嘴,至少趙蕎不會說她什麼不好的話。

徐靜書這麼仗義,讓趙蕎感動得熱淚盈眶,很江湖地抱拳道:“嫂子高義,阿蕎沒齒難忘!放心,等他們明日將本子定下,我先拿來給你審審,絕不瞎說!每講一次賺的錢,都分你三成!”

“三成?你這出手也太大方了,不愧是說書行當的革新先驅呀!就你這推陳出新的速度,哪家說書班子都隻能跟在你後頭學,穩坐行當頭把交椅,誰也……”徐靜書正笑著,忽然福至心靈般想明白了一件事,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顧沛遠問她的那個問題,她忽然有答案了。

禦史台為什麼會放棄她?因為她在禦史台短暫任職那兩三個月裡,她雖恪儘職守卻也隻不過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可以算作優秀,卻並非無可替代。

她能做到的那些事,官考排在她前一名的榜首沐青霓同樣能做到,官考排在她後一名的申俊也能做到,甚至與他們三人同時進禦史台的羅真、劉應安都未必會做得比她差太多。

基於這個核心前提,當她身上出現“可能因婚姻問題而陷入立場偏差”的隱患時,這些可以替代她的同僚們身上卻不存在這個隱患。

當想通了這點後,徐靜書終於釋然。此刻捫心自問,若是她自己坐在衛舒玄大人那個位置上,兩害相權之下,自然而然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沒有好到無人可替的地步。

*****

六月十八一大早,徐靜書到了光祿府點卯後,就立刻去請見顧沛遠。

“……打個或許不太恰當的比方,就譬如顧大人您。您從今年起改進對試俸官的補訓方式,這種革新的膽氣與舉措,目前大多數與您同級的大人並沒有表現出來,這就使您走在了彆人前麵。但您這個變革無先例可循,算是摸著石頭過河,最終是成是敗不好預料,所以您嚴令所有試俸官暫不許外泄新的補訓方式,以免風聲出去的太早將自己逼到騎虎難下的地步。”

過些日子等這批試俸官陸續被彆部挑去,一上任就會顯出與以往初出茅廬的年輕官員不同,到時顧沛遠再正式對外公開新的補訓方式詳情,那他的聲望就穩紮穩打再上一個台階。

“待新的補訓方式見了成效,隻要您不違律犯禁出大差錯,那至少您在光祿少卿這個位置上就是無人可替的。”

徐靜書無奈苦笑,認命地總結:“而我之前在禦史台,隻是努力在做一個殿前糾察禦史該做的事,可那些事彆的同僚其實也能做到。所以當我身上出現了‘將來有可能招人非議的隱患’時,上官自然選擇棄用我。”

耐心聽她說完後,顧沛遠露出了欣慰的笑:“既你能想通這一層,那你再想想,如今你在光祿府,要怎麼做才能無人可替?和上回一樣,我再給你十日去想。”

徐靜書抿住笑唇搖搖頭:“不必十日,我已經想過了。”

“哦?說來聽聽。”

“因為我背著‘被禦史台退回試俸’這個‘前科’,將來又會因婚姻之事而有了宗室身份,若我隻能做到在一眾試俸官中出類拔萃,將來也不會有哪部願意重用我。”

一個“上任後又被退回光祿府試俸官”,便是在試俸期間出類拔萃,所學所思總歸不會超出“試俸官”的範疇,她懂的事旁的試俸官未必不懂。

況且她還即將成為“信王世子夫人”,甚至王妃殿下。哪個主官拿著這樣的人會覺得不燙手?索性一開始就不碰這樣麻煩的人物。

她不是什麼百年難得的天縱奇才,若不能強到讓彆人可以忽略她可能會帶來的許多麻煩,就算她成為所有試俸官中的第一人,輕易也不會有哪位主官會冒險再起用她。

這也正是顧沛遠特意點撥她的苦心所在。若她一直沒能想透這點,她要會一直在“試俸官”這個位置原地打轉,再怎麼努力也是做白工罷了。

“所以,我若想得重新踏上仕途的機會,就不能隻是在試俸夥伴中爭高低,”徐靜書抬眼偷覷,見他鼓勵地點點頭,這才接著道,“或許我該使力的方向,是……仲裁官身旁那個位置?”

若她能出色到得顧沛遠與段老的雙重認可,有資格協助仲裁官成為一眾試俸官的磨刀石,那樣的徐靜書在試俸官中就絕對是無人可替的。

“徐靜書,我沒看錯你。”此時顧沛遠的神情已不能再用諸如滿意、欣慰這樣的詞來形容了。

“從今日起,旁人每月輪換一組,你就一休沐輪換一組,直到你徹底熟悉各部的運作方向,我會找人對你進行稽核評估。待你真正勝任協理仲裁官一職後,彆部若不起用你,我光祿府用。你敢試嗎?”

“我敢。”

徐靜書擲地有聲地應下後,向他執了隆重的拜謝大禮。

“多謝顧大人點撥,徐靜書必不負厚望。”

這一次,定會做到無人可及,亦無人可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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