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竹音笑:“這話說的沒道理。叫你叔叔聽到,還以為我哪兒欺負你了呢。”
說話間,池文征打趣“又背著我說什麼壞話”從樓上下來,見梁硯成一道回來了,自然而然邀請他進茶室喝茶。
前廳這就隻剩池顏和趙竹音二人。
池顏用餘光掃了一圈沒見到堂弟池碩,牽著話題往池碩身上拖。
趙竹音隻說他和同學出去玩了不用管。
她裝作細想,故意揶揄:“真和同學出去啊?不是什麼小女朋友?”
“池碩才多大。”趙竹音嗔怪。
“不小了,我上高中那會兒也都懂了。”池顏麵上笑吟吟,“一眨眼就成年、一眨眼就畢業、一眨眼又要結婚。嬸嬸有沒有關注陵城誰家千金?”
趙竹音:“還早呢。”
池顏沉吟:“嗯,也是。男人得先考慮事業。不過——”
她拖了下調子,語氣純粹:“小碩直接就去大池接班好了。哪像我,嫁出去就成了外人。”
趙竹音一聽,假意板臉:“又瞎說。”
當然是瞎說。
池顏才不會真把自己當外人。她姓池、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所有東西都有她的一份。
原本這座大宅子就沒分家。
池顏一家住東樓,叔叔一家住西樓,爺爺住主樓。從來就是一起生活,多少年不曾變過。
前些年爺爺帶著長子長媳,也就是她父母,在外遇上事故身亡,這座大宅一夜之間空曠許多。池顏匆忙回國麵對,懵了許久才緩過來。
怕她獨自在東樓害怕,忘了是誰提議,最後都住到了主樓。
在池顏記憶中,從小到大,叔叔嬸嬸是真心疼她的。她不願破壞這份來之不易的平衡,於是心裡有什麼疑惑也隻能小心試探。
想了想,仍然從池碩的角度入手:“對了,沒幾個月就是小碩生日吧?我要跟阿硯商量商量成年得送他什麼大禮。都是大人了,說起來也能拿股份了。”
兜了赤道一圈,終於落在股份倆字上。
池顏不指望趙竹音能說出什麼彆的,意思帶到即可。對方要是真有心做文章,必然能聽懂。
果然開飯前,她發現叔叔嬸嬸同時消失了一會兒。
原以為飯後會單獨與她談談,沒想到池文征回來後直接在飯桌上開了口。
“小顏最近缺零花錢?”
池顏全心全意演著表麵夫妻,剛給梁硯成夾完醬汁海螺,伴隨清脆一聲海螺落在餐盤上。
她下意識抬眼看梁硯成,對方的視線還落在海螺上沒抽回,唇線抿得平直。
“……”
完了,梁太太缺零花錢。
這簡直是在公然打梁硯成的臉。
池顏扯了下嘴角,“怎麼會?”
池文征笑道:“我想也不至於。以前做我們家千金時什麼都不缺,現在成了梁太太不得更瀟灑?”
池顏在心裡判斷著這話的意思,又聽池文征後加一句:“哦對,前些天公司在重新理賬。查分紅了?”
池顏搖搖頭。
搖頭有兩層意思,可以說是沒到,也可以說是壓根還不知道這件事。
她不想表達得太清楚。
當下眼神也不敢越過餐桌讓人看出端倪,隻是盯著那塊她剛夾的海螺。
男人修長的手指落入視野,一手刀一手叉,乾淨利落地剔出螺肉送回她的餐盤。
她詫異抬頭,就聽他溫聲問:“想買什麼了?跟叔叔說不告訴我。”
旁人看來,隻覺得寵溺得不行。
池顏現在腦中混亂,一方麵在想叔叔怎麼偷換概念把股份說成了分紅,另一方麵揣測今日不提此事,是不是就此斷了紅利。
她表情微僵,察覺到桌下有人輕輕把手搭在自己腰窩,立馬緩過神來換上淺笑裝親昵:“你真煩人,看中一塊表好適合你。買給你的怎麼能叫你花錢。”
梁硯成輕笑:“都結婚了,還跟我分你的我的。”
他眼底溫柔如水,池顏有那麼一瞬間差點信以為真。
轉念一想,當初可是在梁老爺子麵前把婚前協議簽得清清楚楚的。
……男人,果然是鬼話的神。
但他一打岔,池顏清醒許多。不管現在池文征到底什麼意思,她都不能表現得太過咄咄逼人。
於是順勢不提。
***
飯後,池文征又和梁硯成單獨進了茶室。
嬸嬸趙竹音則拉著她不停明裡暗裡囑托早些要孩子,把梁太太的位置坐得更穩。
池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不在焉,總覺得偌大的池宅讓她失了安全感。
家裡出事的時候,大池科技一夜間群龍無首。
她那會兒學業未完,又沒成年。即便手握股份也做不到隨時兼顧國內公司決策。更何況,她並沒有管理經驗。
出於信任,股份暫且都歸到了叔叔手裡。池顏隻吃應屬於她的每季度分紅。
突然斷了的分紅讓人不由自主開始居安思危。手握股份才能產出源源不斷的紅利。
池顏望著茶室的方向陷入深思,如果連池文征都靠不住……
那梁硯成,塑料夫妻,就更不用提。
從臨山彆墅出來,一離了旁人視線,池顏立馬收回挽著梁硯成的手臂坐到車廂另一邊。
晚上的事她還沒完全消化,一會兒托腮望窗外,一會兒麵露煩躁快速刷手機。
難得看到小孔雀瞻前顧後憂思深重的樣子。
梁硯成何等聰明,突然開口:“想要回股份?”
“你管那麼多乾嘛。”
池顏隨口應完突然噤聲,半晌用警惕的眼神望著他:“婚前協議是不是得改改,婚姻存續期間我拿回屬於我的股份,不能算共同財產吧?”
梁硯成深感他太太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嘴角提起嘲諷的弧度:“我在乎你那點錢?”
“那可說不定。”池顏抬頜,“哪天一拍兩散,我分不到你的,你倒能分走我一半,我多吃虧。”
男人收攏掌心,不知垂眸在想什麼。
良久,才開口。溫潤的嗓音也掩蓋不了其中冷淡。
“怎麼,才不到幾個月,就想著離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