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這麼久,梁硯成一如既往表達欲很低。
他的心思不好猜, 但喜好特彆容易摸透。
而且像個設定好參數的機器人, 輕易不會改變。
比如吃這方麵,池顏隻要留個心眼就發現, 他除了不能吃海鮮, 還不喜辛辣重口。
家裡廚子做的菜式幾乎都是按著她的口味來的。
滿桌豐富菜肴,他從沒開口說過這喜歡,那不喜歡。用筷的頻率高一些,就是喜愛。不怎麼碰, 那就是不喜。
陵城靠近江南, 菜係清淡。
本幫菜就很適合梁硯成的口味。
池顏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知道不少老館子,立即叫人預約了位子。
隻不過需要她早上看完的文件一直看到了下午,加之零零碎碎一些瑣事,回過神來驚覺已經爽約快半個多小時。
池顏猛地起身翻開手機,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刷誰的卡上。
估摸他那邊也有事沒到,她鬆了口氣,對著鏡子細細描了一遍紅唇才出發。
到老館的時候快要過飯點。
老店生意做大了翻新過, 除了原有的大廳, 在後院造了條九曲十八彎的荷塘走廊, 通往新開辟的獨立包廂。
圍著池塘一圈, 正對池塘對岸戲台。
戲台子每晚八點開唱, 專門吸引飯後續二攤喝茶的客人。
服務員引著池顏往包廂走時, 戲台那正在布景做準備。
她心想眼看彆的客人都快續上二攤了, 她這倒好,請客的剛到,被請的還沒來,不知吃的是晚飯還算夜宵了。
門一開,廊燈渡進門檻在地上劃了個半圓光圈。
裡邊隻亮著一小盞,像是為了看池塘對岸的戲台特意調暗了燈光。而黯淡光線下,男人偏頭冷眼望了過來。頂頭那一豆燈光全印在了他眼底,也就讓他整個人帶上了點凡間溫度。
臨池塘木窗大開,微風自水上吹來。
池顏不知是被風吹得發冷還是遲到了不好意思,抬手搓了搓胳膊:“我堵車。”
他沒說話,就是目光始終沉沉黏著她。
池顏被他看得心虛,比了ok手勢,妥協:“……好吧,其實是我錯過下班點了。誰知道那些東西要看這麼久!怪我,我業務不熟練。你幾點來的?”
她說完一大通,男人就回了兩個字:“七點。”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往後說晚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他的聲線跟夜風一般帶著涼意。
池顏聽到回複下意識又看了眼時間,七點四十五。
也就是說他兀自等了將近一小時沒在微信催她一句。
她驀然間對木頭大有改觀,竟然有這樣的好脾氣?
驚歎歸驚歎,還是遲到的歉意更多一些。
池顏沒敢再瞎扯,趕緊叫了服務員點單。期間還特彆熱情周到地同他介紹了店裡的特色菜。
“桂花糖藕吃的吧?這家店做的特彆好吃,甜而不膩。他這個桂花蜜是特製的,彆的地方吃不到。”
梁硯成靜等她說完,並未拒絕:“你決定就行。”
“那就再一個清蒸鰣魚、蟹粉獅子頭、鬆茸乾絲、梁溪脆鱔……”她這次沒問,很熟練地報出兩串車牌號,“麻煩給我家司機師傅送套一樣的。”
梁硯成早就見怪不怪,挑了挑眉,沒說話。
池顏這邊點完菜,指著池塘對麵戲台子問他:“你要不要聽戲?一會兒我叫人拿扇麵來,上麵寫著的都是能點的。你看看?”
她往日在陵城吃喝玩樂樣樣在行,平時圍著她打轉的也與她一樣,都是陵城本地人。
說完好大一會兒,她沒聽到對方響聲,才反應過來。
她這位先生雖然從認識起就一直在陵城,但確確實實是因為他父親遷移總部的原因才來了陵城。
他從更北邊一點的地方過來,應當隻能算半個陵城人。
起碼在他們梁家,就從來沒聽過說當地話。叫他點方言戲,那還真是在為難人。
池顏扯了下嘴角:“其實我的意思是,聽不懂聽個響兒也是一樣的。”
她因為遲到了許久,淨說瞎話:“老實說其實我也聽不太懂。”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過無辜,也可能梁硯成聽懂了她話裡刻意與他妥協的調子,向來淡漠的臉上難得看出幾分笑意。
他說:“那就聽個響兒。”
台上咿咿呀呀開嗓。
池顏為了演好自己確實聽不懂,聽得不大認真,儘量把話題往戲外牽扯。
今天這一天也隻有這會兒的閒散時刻才讓她覺得自己還是那個隻管銷金快樂無邊的小孔雀。
聽著小曲兒,眉間湧起倦意,抱怨道:“今天這才一天,我就開始認真思考請一個靠譜coo的可能性了。”
“嗯,覺悟不錯。”男人道。
她自動漏聽兩個字,驚喜問道:“你也覺得不錯?”
梁硯成深看她片刻,無奈:“我知道有個合適的——”
她漂亮的眼睛像兩彎明月,熱切注視著他。內含深意自不用說。
梁硯成一時無話可接,隻低頭用手機給她推了個名片過去。
他手裡通訊錄裡的好友位極其珍貴。
現在的手機這麼高端,倒不是有什麼限製,隻是單純地很少很少添加彆人而已。
圍繞在梁氏小硯總身邊的自然知道,他通訊錄裡的每個人都是萬裡挑一的存在。但從來沒發生過拿到好友位而喜大普奔昭告天下的惡性炫耀事件。
畢竟這樣的傻缺早就排除在了近身範圍之外。
他現在手動推過去的這位,還是破了天荒從他這兒主動添加的。
人姓章,是從江源那挖來的。業務能力絕佳,不過就是在酒莊經營多年自我感覺摸到了天花板難以再前進,有了另尋出路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