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回道:“已經請了,昨日太太和薛家太太以及家中那位一並去探望了。”
賈政頗有些可惜,隻好皺了皺眉頭,不願再說了。一眾清客見到賈政這般模樣,隻好跟上。
賈政一行人來到正門門口,正好碰見賈寶玉帶著小廝從園中打鬨嬉戲的出來,後者見到賈政,躲避不及,但也不好離去,隻好躬身行禮。
賈政想起近日來塾掌稱讚寶玉專能對對聯,雖不喜讀書,到也有著一些歪才情,便命他一起跟著,雖說賈政希望的是王攸前來作聯,這樣也好在一眾清客麵前顯擺一番,不過事與願違,隻好借此機會試一試自己的兒子,若是兒子賈寶玉真的如塾掌所說,那麼也還能補上一些顏麵。
進了園子之後,由賈珍帶領,一路上花團錦簇,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假山怪石,蔥蔥樹木,應有儘有。
在一亭處,賈寶玉棄‘瀉玉’選‘沁芳’,並對道:“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在一竹苑通幽處,賈寶玉棄‘淇水睢園’選‘有鳳來儀’,又對道:“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在一籬門茅屋處,賈寶玉選‘杏簾在望’,贏得眾清客一片讚許之聲。
賈政瞬間斷喝道:“無知的孽障!你記得幾個古人?能記得幾首古詩?也趕在老先生麵前賣弄!你方才那些胡說的,不過是試試你的清濁,取笑而已,你就認真了不成?”
說罷,眾人進入苑堂,裡麵紙窗木榻,富貴之相一洗而儘。賈政心中歡喜,隨後看向寶玉,考較的問他:“此處如何?”眾人都向賈寶玉使眼色讓他說好,哪知賈寶玉不聽人言,便說道:“不及‘有鳳來儀’多矣!”賈政聽了道:“無知的蠢物!你隻知道朱樓畫棟,惡賴富麗為佳,哪裡知道這清幽氣象!終是不讀書之過!”
賈寶玉不置可否的說道:“老爺教訓的固然極是,但古人常說天然二字,不知是何意?”
一眾清客見他癡性不改,其中詹光說道:“世兄如何連這天然都不知了,天然這,天之自然而有,非人力所成也。”
賈寶玉一聽有人說道點上,便又侃侃而談起來,未及他說完,賈政便是怒叱道:“叉出去!”賈寶玉連忙止住,剛要出去,又被賈政叫住:“回來!再題一聯,若不通,一並打嘴!”賈寶玉無奈,隻得念道:“新漲綠添浣葛處,好雲香護采芹人。”
賈政聽了搖頭直說:“不好!更不好!”但還是讓賈寶玉繼續跟著一道遊園。
後來又題了多處,直到賈寶玉精神耗散,才儘詞窮之時,賈政念及賈母不放心,便打發賈寶玉出了園子,臨走時更是好生囑咐了一番。
出園子之時,賈寶玉頗為開心,早有小廝上來討要賞錢,賈母知道賈寶玉今日在賈政麵前露了一手,也是頗為高興,嘴裡還對小廝說道:“去問你們老爺,還打不打,罵不罵我的寶玉了?”
絳芸軒內,晴雯笑著端過一杯茶遞給了賈寶玉,說道:“二爺,今天你露了臉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臉上也光彩呀。”
一旁的襲人也含笑不語,但發現賈寶玉身邊配物一件無存,便是問了一句,晴雯埋怨的說道:“準是讓那些沒臉的東西給他解去了。”
此時,林黛玉掀起簾子走了進來,賈寶玉見到林黛玉心中一喜,便是笑著將今天在園子中的所見所聞又說了一遍,林黛玉聽了,臉上也不免有些期待著去看看。
賈寶玉看出林黛玉臉上的神情,便是笑著說道:“改明兒,我帶你一道進去逛逛,今日隻是逛了其中一小部分,對了,今日見到的一處園子,想必你定是喜歡的,那裡有千百竿翠竹,就連老爺都說好。”
林黛玉笑著說道:“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地方。”
“妹妹喜歡就好,若是日後能夠和姐姐妹妹們一起生活在那個園子裡就更好了。”賈寶玉癡癡的笑道。
林黛玉並不接話,便是回了房。賈寶玉以為是自己有說錯了話,得罪了林妹妹,正想要去道歉,正巧賈母派人過來找他,於是便是離開了。
碧紗幮內,林黛玉望著那個上鎖的小盒子,一旁的紫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紫鵑說道:“姑娘,那王家大爺畢竟不是榮國府的人,哪有時常來的道理,就算時常來,也不好見姑娘的。”
林黛玉聽了,隻是愣愣的在那發呆,絳墨說道:“姑娘,聽聞昨日府上的二奶奶去了王宅,不知是什麼事。”
雪雁不滿道:“就你多嘴,彆什麼事都往姑娘耳朵裡傳,若是惹得姑娘傷心,到時候王家大爺知道了,仔細你的皮。我看王家大爺應該被什麼事絆住了,年後就很少來這邊了,這一切倒是從王家老爺回京之後出了變化的,想來王家老爺和賈家的老爺一樣,對兒子都管的嚴。”
潤竹插嘴說道:“王家大爺又不是寶二爺,他早就是進士了,又是探花,說開了,王家大爺也是可以去做官老爺的,王家老爺又如何管?”
紫鵑聽著這七嘴八舌的,訓斥道:“都彆胡亂猜測了,讓姑娘靜一靜,我聽著都覺得你們煩。”紫鵑畢竟是賈母給林黛玉的貼身丫鬟,如今又是在這榮國府,一眾丫鬟也是以紫鵑為首,所以紫鵑一發話,邊都住了嘴。
不料淩梅從外麵小跑了回來,喘籲籲的說道:“打聽到了,王家大爺不知為何受了傷,昨日府上太太,薛家太太和府上璉二奶奶都去探望了。”
林黛玉一聽這話,擔憂的落下眼淚來,紫鵑恨不得上去打兩巴掌,卻聽到林黛玉說道:“是我讓她去的,你也彆怪她。”
眾丫鬟一聽,又不知作何言語了,林黛玉又哭著問道:“嚴重嗎?”
淩梅回答道:“不嚴重,聽說像是脫了臼,從馬上摔了下來。”
林黛玉擦了擦眼角淚水,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從馬上摔了下來?”
眾人又不知如何作答,一時間禁了聲。
王熙鳳裡屋,平兒將淩梅打聽的事說給了王熙鳳,王熙鳳隻當是玩笑聽了,說道:“這事就這麼算了,不過是林妹妹擔心罷了,算不得什麼,不過攸哥兒是林姑老爺的弟子,在江南揚州之時,有照顧之情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真沒搞懂我那叔父到底是怎麼想的,攸哥兒已經是進士之身,更是今科探花,好好的又讓他學什麼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這讓攸哥兒以後怎麼去見那些同僚,對了,這事你不許外傳,就連姑母那邊也是三緘其口,生怕汙了名聲。這孝期一過,聖上指不定要讓攸哥兒做個大官,到時候我們王家就更進一步了。”
平兒聽著王熙鳳的笑聲,也跟著說道:“奶奶的吩咐我知道了,隻是府上近年來金玉良緣的說法愈演愈烈,待得來日貴妃回來,保不準太太那邊要說上一番。林姑娘縱使有著老太太的支持,但看現在,林姑娘倒是偏向王家的大爺。”
“你個小蹄子,前麵的話還說的過去,有可能會發生的,怎麼說到後麵又扯上了林丫頭和我那弟弟,什麼亂七八糟的。”王熙鳳打了一下平兒的腦袋,又說道:“有些事我們還是少摻和,天塌了還有高個頂呢?”
平兒笑著說道:“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像是奶奶的作風!”
“去你的!”王熙鳳嬌叱著要打平兒,卻是被後者躲了過去。王熙鳳昨日在王宅被王子騰好生的說了一番,正是那長安府兩家之事,至於那貪墨的三千兩銀子就罷了,王子騰又寫了好幾封書信發了出去,想來也是為擺平其後的麻煩。最後王熙鳳得到的還是之前那句話莫要給家族丟臉,不過這事好在沒讓王夫人知道,否則現在指不定自己要到大黴。
想到這,王熙鳳悻悻然的看向躺在床上睡覺的大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