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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臥病不起, 又哭得老淚橫流。
她最疼的人就是孫聞城, 哪怕王玥兒也要退一射之地。
所以孫聞城信了。
可現在——
孫如畫低頭用帕子擦了擦臉, 道:“四哥,其實我也知道的不多,隻知端午那日鬨出一場事, 外院的錢二闖進四嫂的屋子, 四嫂院子裡的丫鬟小桃說、說四嫂偷人,這事還把三嫂牽連上了,但三嫂說跟她沒關係, 因為被娘罰了, 就想去找四嫂吃酒,誰知碰上這種事, 自己落得滿身腥。”
“錢二闖了鳳笙的屋子?被自己丫頭指認偷人?”
“後來才知是一場誤會。還有就是貴客住進榕園後, 老太太借口夜不能寐,讓四嫂幫她抄佛經祈福, 說大師算過老太太命裡缺水, 須得在水多之處抄經, 才有作用。四妹妹拉著我去幫四嫂抄佛經,我當時不知,後來才知曉,原來那位貴人喜讀佛典, 四妹妹不過是投其所好。
“……那日二嬸來找四妹妹, 四妹妹說貴人看中她了, 還說多虧了四嫂的洪福, 誰知人去了才知道認錯了人。當時不知那位貴人看中是誰,老太太就在熙梧堂叫了一眾姐妹去,四嫂也去了。後來老太太揮退了其他人,就留了四嫂在……”
“你確定你所言屬實?”
孫如畫痛呼一聲:“四哥,你抓疼我了!”
孫聞城沒有放手:“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你所言屬實?”
“四哥,你真的抓疼我了。如果你不信,你去問四妹妹,或者問府裡下人,當日四嫂離開,很多下人都知道,那位貴人隨後也離開了。之後老太太下了禁口令,說誰也不準再提四嫂,並對外說四嫂是患了惡疾,久治不愈才會被休。
“四哥,本來這些事我不想說,可你和四嫂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加之今日無意間撞見,妹妹心生不忍才會告知。四嫂已經夠可憐了,當日方家出事,她臥病了很久,府裡有人說四奶奶要給表小姐退位讓賢,好不容易她身子見好點,又出了這麼一場事。四哥你千萬彆告訴彆人我跟你說了這些,不然妹妹可就沒法活了……”
孫如畫還在哭,孫聞城已經走了。
他走得很茫然,竟有一種天下之大無處安身之感。
*
“咦,四哥你怎麼站在這兒?”從園子裡經過的孫如意,好奇地看著孫聞城。
孫聞城似乎一下子就從夢中醒來了,他拉住孫如意的手:“你跟四哥來,四哥有事問你。”
翡翠要跟過去,孫聞城一個眼神過來,當即嚇得她不敢跟了。
“四哥,你到底要問什麼事啊,神神秘秘的?”
孫如意被拉得踉踉蹌蹌,直到了一個小亭,孫聞城才停下腳步。
“我聽說爹前陣子打算送你去給人做妾?”
“什麼做妾?皇子的妾能跟普通的妾一樣?可惜那三皇子沒看中我,竟然看中了姓方……”
孫如意不說了。
“四哥,你套我話?”
“你要還想認我這個哥哥,就跟我實話實說!”
孫聞城的樣子實在嚇人,他從小就生得俊,脾氣溫和,府裡上上下下誰不說四少爺是最好的人。這個最好的人平時連下人犯錯都很少訓斥,可現在卻用這種惡狠狠的樣子看親妹妹,反正孫如意是被嚇到了。
“……爹跟娘都說這是醜事,誰也不能告訴,不然以後孫家的女孩子都嫁不出去了。”
孫如意哭哭啼啼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給孫聞城聽了。其實她知道也不多,和孫如畫差不多,都是截止到老太太揮退了一眾女孩子,隻留了方鳳笙在。
“四哥,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啊。”
“我沒事,你走吧。這事彆給其他人知道,祖母既然下命禁口,你若是跟人說了,你知道祖母脾氣,她肯定會很生氣。”
“我誰也不說,四哥你也彆和人說我跟你說了這些,娘說不能跟你說的。”
孫聞城點點頭,孫如意便匆匆走了。
等她走後,孫聞城笑了起來。
真是可笑!可笑!他最親的三個人竟拿著他的妻子去攀附權貴,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
這一覺範晉川整整睡了一夜,等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匆匆起了來,連飯都沒顧上用,就問方師爺呢。小七告訴他,方師爺招了一眾富戶,正在會客處說話。
會客處裡,正中牆上掛著一副中堂畫,下麵是張黑漆杉木的長案,長案前放著張方桌,左右各放一把太師椅,下首左右各有一排黑漆杉木的圈椅,用同樣材質的花幾隔著。
鳳笙一身青衫,坐在首位右側的位置,手裡端著蓋碗,眼神卻放在下麵一眾人身上。
此時那兩排圈椅上,坐的俱是一個個穿著綢緞袍子的男人,胖瘦不一,形態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是泰州當地的富戶。
“不知各位意見如何,方某和老爺商量著拿出這麼一個章程,如今也就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各地秋收。”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說:“方師爺,你這話我就有些聽不明白了,田又不是我們的田,合則還得讓我們派人守著,我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這樣的笑話。”
“那孫老爺今日就聽見了,覺得意下如何?”
“你——”孫老爺氣急,一揮袖:“簡直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