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懸停之際，林登也在審視他。
在冒充彆人的時候, 一個聽力視力敏銳過頭的老熟人絕對屬於最不受歡迎的訪客。但不得不說, 緊身衣有緊身衣的妙處，看著那塊S形盾徽壓著的胸膛, 林登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排斥——不, 他會很高興超人衣冠整齊地飄過來, 再製服破損、茫然無措地飄回去……
高空中的外星人對正被監視的狀況無知無覺，他往下落, 半途又不知聽到什麼，一個急轉直奔南半球。林登遺憾地嘖了聲, 收回投往虛空的目光, 閉上雙眼, 先關閉了剛走了趟韋恩塔的小號, 又隔絕了與保護傘大廈防禦的連結, 繼而把遊蕩的寵物鷹調往哥譚警局的對麵。
對哥譚市兩處不動產的供能，暫停；對衛星軌道武器的供能，暫停；對月麵監控體係的供能, 暫停……
林登一口氣停止了對一大堆魔法的供能。“線路”中斷的刹那，絕大部分餘波被籠罩了整個哥譚的紅月領域吸收, 雨雲之上月輝暴漲，幾近日光, 可殘餘的力量仍在外界造成了異象。整個北美東海岸的路燈頻閃，稍老舊些的電路紛紛跳閘。哥譚港外，數公裡的海域急速凍結, 海浪凝固在翻卷的瞬間。
但林登所立之處一切如常。人類世界的燈火照舊，天空之中的電閃雷鳴照舊，砸往他頭盔的雨水照舊。仍披著蘇俄蝙蝠俠偽裝的林登睜眼，像驗鈔似的撚了撚鬥篷，唇角微勾，踩著滴水獸的腦門，如同真正的蝙蝠俠那樣發射鉤爪槍，自街道上空滑翔而過。
……
韋恩塔。
踢開了頭骨的康斯坦丁摸出一根煙，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一般塌下背，自發往一旁的桌沿挨去。在將坐未坐之際，又嘶地抽了口氣直起來。看得出他動身得很急，不僅領帶歪扭出了新境界，一邊的襯衫領也搭在風衣領上，導致脖頸處的紫紅若隱若現。
單從那處痕跡判斷像這家夥在試驗上吊，但結合他手腕處還未散掉的環狀痕，狀況就不是這麼簡單了……似乎察覺到了提姆的眼神，康斯坦丁大大咧咧地噴出一口煙：“他技術不錯。唉，要不是布魯西競爭力太強，我還真舍不得分手。”
英國法師說得煞有介事，提姆不禁翻了翻眼睛：“你們分手的主要原因難道不是你被抓了現行？”
“主要怪一隻小紅鳥。”康斯坦丁歎口氣，“這隻天選之鳥不知怎麼召喚了不該召喚的，我隻有忍痛割愛才能救他。”
提姆：“……”
——先前親口保證沒事的是誰？！
提姆深感在臉皮厚度這項上自己徹底輸了，他翻了第二個白眼：“好吧，所以這個不該召喚的究竟是什麼？”
“這是關鍵。”康斯坦丁道，“你之前在乾什麼？”
“被你遠程指導。”
“不不，是在這個之前。”康斯坦丁宛如沒聽到嘲諷般擺手，補充道：“你在調查什麼？之後又看到了什麼？”
提姆想了想，周五深夜到周六淩晨的事不算秘密，阿卡姆越獄的罪犯們更不算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和迪克在給昨天——唔，現在該說前天——的事掃尾，在通往頂層時發現了追打變形貓頭鷹的哈莉，就是小醜女。”
“我認為貓頭鷹法庭出現在這不正常，多了小醜女更加。但我一時沒有找到方向，於是去了蝙蝠洞，發現一具無頭屍體，之後聯係到你——”
“暫停。”康斯坦丁摘了煙，“在你念出完整版的拉丁語後，我們的通訊中斷了，這段時間你是否發現異常？感覺上過了多久？”
“時間上沒過多久。”提姆說，“主要異常是那具屍體的腦袋從次頂層的落地窗裡滾出來，然後我下意識開始推測它生前遭遇了什麼，結果好像真的看到了。”
“不，你確實有看到，因為你在無意中通了靈，這相當危險。”康斯坦丁道，“你沒有儀式，更不夠專業，一般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今天麼……零點，鏡子，水，紅月亮，電閃雷鳴，無人無動物的高層建築……按林登的說法它還是你的同位體。成了——你白天記得去買彩票。”康斯坦丁撇嘴，撓了撓滿是胡茬的下巴，“和我說說小醜女。她怎麼了。”
“哦，哈莉以前是心理醫生加精神科大夫，有博士學位和處方權的那種，非常優秀，前途光明。直到她治療了小醜——”
“彆背那位美女的履曆，鳥寶寶，我不大擅長條子的科目……我的意思是，她參與或卷進了什麼大事？對她來說很重要，或者你認為重要的？”
“星期三時小醜策劃了一起恐怖演出，小醜死亡。”提姆聳肩，“她在小醜死亡現場，之後被保護傘公司扣住，再之後‘先知’放出了她……我記得那天你也在保護傘大廈。”
正皺眉思忖的康斯坦丁表情僵硬了兩秒，又不動聲色地掐滅煙。
“我在哪兒不是重點……”他皺眉道，“重點是這狀況我耳熟，每天大堆自認走投無路的人企圖把靈魂之類的賣掉。”康斯坦丁若有所思，“要賣魂先得找對路子……她隻念了那串尊名？沒同時召喚彆的？”
“對。召喚者還能召喚彆的嗎？”
“我就乾過。看來她的段位沒我想象的高……”
提姆：“……”
這算損還是誇……
他心裡吐著槽，聽得英國法師開始念念有詞：“三段式尊名，英語撥不通，拉丁語能接通。拉丁語源自拉丁姆地區，隨羅馬帝國擴張而流傳，呃……”康斯坦丁頓了頓，“有人貌似用過羅馬帝國的王朝作為臨時姓氏。”
“這個‘有人’使用的假姓氏是弗拉維斯。而你提過弗拉維王朝曾出現了一個著名的大預言家，或者說，‘先知’。”提姆喃喃，“姓氏可代表致敬，紅月是‘先知’開啟的——林登告訴了蝙蝠俠這點……”
“不用儀式即可溝通說明要麼很熟要麼很近。”康斯坦丁咕噥，“而在一個高位格圈定的領域召喚另一個很不禮貌，除非……”
他與紅羅賓麵麵相覷。
“小醜女召喚的是‘先知’？”
……
同一時刻。哥譚警局。頂層。蝙蝠燈旁。
蝙蝠俠毫不費力地揍翻了三名持衝.鋒.槍的暴徒，順手將繳獲的烏茲拋往樓下。雖然警員們不敢頂著彈雨冒頭，但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至於讓它們立即流往黑市。
罕見的冬季暴雨正在不斷澆去他從晚餐攝取的熱量，先被劃了口子又差點在夢境中丟失的右臂在他額外添上的外骨骼裝甲下火燒火燎。這時蝙蝠俠有點兒羨慕蘇俄同位體自帶高溫的紅旗，還有俄羅斯口感若火焰的烈酒伏特加——儘管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裝備了它。
在他的側麵，投向漆黑雨夜的雪亮光束被小醜女截斷。她雙手握持球棍，蹬著蝙蝠燈的外殼高高躍起，自空中劈下。換平時蝙蝠俠會優先選擇回避，但此刻的他加裝了一截機械護甲。蝙蝠俠不退反進，學習蘇俄同位體的技術，猛上一步握住了球棍，利用體重一肩撞去。
也許因為他是個美國人，這一撞沒有發揮應有的威力，哈莉並未後倒，她甩臂，打在他麵具之下的半張臉，亦因此空門大露。蝙蝠俠回擊，男性的力量比女性重得多，小醜女像那些殘餘的小醜幫成員一樣被他踹倒在地。
這並不夠。小醜女是個格鬥高手，蝙蝠俠握緊拳，但哈莉舉著一隻手回過了頭，她淡色眼珠在雨簾中大睜。
“接著打我。”哈莉說，哽咽出聲，“求你了，我不能沒有他。我不想活了。”
……
同一時刻。韋恩塔。
“假設這個召喚對象是‘先知’……但你又說是‘先知’放走了小醜女，難道祂跟小醜女達成了某種協議？”康斯坦丁直撓頭，“祂到底看上小醜女哪點？是個精神病？是個漂亮的女人？”
“不，‘先知’威脅了小醜女，我們有監聽佐證。”提姆說，“祂應當隻是把小醜女視為棋子之類的……小醜女肯定仇視‘先知’，所以，她八成不清楚那段尊名的真正指向。”
“好吧，這條先略過，反正我不打算去確認它是不是‘先知’的專線……”康斯坦丁攤手，“雖說和瘋子打交道你們熟，但論攪進一堆破事還是我熟……依我看來，這張牌她在小醜變死醜時不用，被抓了不用，多半是新摸到手，搞不好才從這些貓頭鷹嘴裡騙到，就不幸被你們趕上——”
“可貓頭鷹法庭沒有理由聯絡她。他們厭惡小醜和小醜幫。”提姆頭疼地搓了把臉，“小醜女所召喚的更沒有回應她。”
“不回應才是正常的。韋恩集團那麼多雇員，你會沒事抽黑非洲或者哪個熱帶小島臨時辦事處的臨時工噓寒問暖麼？”康斯坦丁一臉無謂，“你們隻會簽字，授權。就跟掛名——”
他忽地住了口，用見鬼的神情瞪著提姆：“貓頭鷹法庭養了堆利爪刺客，行屍，有印象嗎？它們有兩個品種，一種燒得快一種燒得慢，如果她——”
“她根本不必召喚到‘先知’！她隻需要這所謂的授權！”提姆猛地跳了起來，“而且，我在這裡，不，我在我的同位體的記憶裡——你們說我通靈的那會兒，總之我見過她！”他混亂地說，“她拿著稿紙，B口述過自己念了紅帽子的同人……”
“哈？什麼名字？有地址嗎？”
“那時的環境應該隻被那本扭曲，可它變成了法國大革.命的背景——那段‘殺毒軟件’不是自動掛機！是她在改寫！她是防火牆！”紅羅賓沒理他，直直往電梯衝去，腦內閃過迪克扛起小醜女時隨口說的體溫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