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裡·艾倫是個語速很快的單純年輕人, 其閃電俠身份的最新活動記錄是效仿上周二蝙蝠俠吊起謎語人的行動，把搶銀行的無賴幫綁上了路燈杆。
因為本地的無賴幫沒哥譚的幫派那麼可怕, 也因為擔憂天氣、繩索質量及倒吊可能引起的血壓問題，巴裡選擇了正著捆，並特意為搶劫犯們保留了一條內褲和一件上衣。
介紹這些情況的時候, 年輕人正在大嚼牛肉漢堡，腮幫微微鼓起，像隻倉鼠。
對於新盟友的坦誠, 裝備著布魯西外觀的蝙蝠俠高興得臉色直迫漢堡裡那塊深色肉餅, 倒是從側麵坐實了他人格分裂的設定。
不過，他倒沒惱羞成怒把閃電俠扔在快餐店抵賬，而是直白地提了提各自活動範圍的話題, 又隱晦地點了下手段過激可能帶來的反彈問題。
這就有些類似地盤劃分和前輩對後輩的告誡了。巴裡比較無所謂, 他扒掉無賴幫成員的衣服更類似年輕人的效仿行為……林登更無所謂, 但氪星人似乎有所謂。在稍晚時候的古堡圖書室，林登歪在沙發上研究蝙蝠俠分享來的待入夥隊友名單，超人則像隻找不到出口的鳥似的在半空飄來飄去。
林登嘗試把注意力集中在平板電腦上，這有點難。他買下這座偏僻的小城堡為的是安靜, 還有放書，最多加上需要建立新馬甲時編出身, 並未考慮到某天會招待自己和寵物之外的智慧生物……這就造成了外星人洗完澡, 直接裹著他的浴袍和毛巾出來了。
這裡的睡衣褲隻放了一套，在他自己身上。林登儘力不去想克拉克袍子底下穿沒穿。
……不，透視也不行。至少得捋一遍名單。
現在, 在“毆打入侵外星人”的統一陣線上，他們找到了紅死魔的對應者，海裡頭的對應者，蹂.躪者這個狂戰士疑似對應超人，但他們不大確定。殺戮機器對應誰暫時空白，蝙蝠俠提供了幾個可能的名字，排在第一的是已被韋恩集團收購的霍特股份公司的創始人邁克爾·霍特——林登倒是聽說過這個擁有一打博士學位的黑人，但他覺得不對。殺戮機器走的是和納米機械合體的路線，對應的應該是個改造自身的人，霍特的研究則偏向外置。
然後是他見過、蝙蝠俠沒見過的無憫鐵腕。這位大概率搶了哪個戰神的神格。鑒於他跟大部分神都不大對付，最好是讓布魯斯去……
等等，這個團裡怎麼都是菜刀？這很考驗讚助者的錢包啊？
林登扔開平板，坐直了，往桌上寫下“戰損”的中文詞彙，想想又補上“超人”和“大都會預言”，試探著閉上雙眼，微微凝神。
無邊無際的灰霧瞬間覆蓋了他的視野。
初級占卜失敗。
這狀況林登並不意外。他即這個世界最大的變量，而他已決定參與大都會的事件。和他殺死小醜時阻隔在眼前的迷霧一樣，他自己對未來的窺探會形成悖論，要看結果得使用更加精密的方法。
或者更加簡單粗暴的方法。
林登睜眼，抹去桌麵的“大都會預言”，乾脆地在另兩組詞彙之上寫“美元”，又於下方寫“原世界線兩個月內”。他的瞳中擦過纖細的光，指間現出一枚金幣、繼而金幣熔化，黃金滴入四組中文詞彙圍困著的一小方空白，開始以類似計數器卻快了許多倍的方式刷刷地跳動。
既然算入自己卜不到，那搜索原世界線彆人算出的原始數據好了，有掛就是這麼任性。
超人在這時飄了下來。
這處古堡的圖書室其實該叫圖書塔，書架呈弧形螺旋上升，包圍著中心的閱覽區，照明物是大大小小的漂浮光球。而他的浴袍是深色，克拉克沒係緊，柔和的光效下胸肌腹肌間的溝壑尤為明顯。
林登：“……”
破大財就破大財。他絕對讚成某位記者肉償。
……克拉克對男友腦內完全跑偏的思想一無所知。他皺眉。
“你覺得蝙蝠俠的手段對麼？……呃，林登？”
“……嗯？哦，抱歉。”林登光明正大地說，“我走神了。”
他視線的落點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克拉克茫然低頭，接著乾咳一聲，略有些不自在地錯開目光。“這個……等一會兒。我有點疑惑。”
林登似笑非笑地張開雙手，“那麼坐過來共同研究，親愛的男朋友？”
“……”克拉克攏著領口坐在沙發尾，換用嚴肅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問題，末了補充道：“蝙蝠俠打倒罪犯又打下烙印的方式是在審判。這……不大好。”
“讓我來說？那麼，克拉克，你有點雙重標準。”林登這回真笑了。他將還在躍動的占卜陣掃到一邊，“假如狂笑之蝠突然出現了，你會怎麼辦？”
“我會懷疑這是你的玩笑……好吧。”克拉克撇嘴，平靜道：“我會嘗試殺死他。”
“看。你也在審判。”
“不一樣。”克拉克搖頭，“我不會這麼對待人類。普通人類。”
“狂笑之蝠背後有個高位格，可他根底仍然是兩個人類，蝙蝠加小醜的組合體。”林登聳肩，“論這類怪物，你想殺，我甚至指使手下殺過，而你隻看蝙蝠俠給人打烙印不順眼，這邏輯不對吧？”
“也許是因為我沒遇見瘋狂的、想毀滅世界的我……呃，我開玩笑的。”
“……”
“……彆這麼看著我。我真的在開玩笑，不是在介意那些瘋狂蝙蝠俠。”克拉克縮了縮肩膀，“我承認，他們確實很嚇人，特彆是思考他們殺死了多少無辜……但我瘋了的危害肯定更大。”超人蹙額，“抱歉，我沒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是，蝙蝠俠對普通罪犯手段過激。”
“上周三前我得知，有監獄的罪犯殺死了帶著蝙蝠標記的犯人——死者是個搶劫犯，加上走私和為黑幫工作，手上未染人血。而蝙蝠俠的主要敵人，小醜、貝恩、謎語人、稻草人、日曆人……任何一個，他們的危害比一個黑幫嘍囉大得多，他們謀殺、恐嚇，事後在阿卡姆和黑門監獄過得滋潤無比。小醜死前甚至把他們放了出來。”
“上周四，你帶我去了韋恩莊園，蝙蝠俠那時自承過界……”超人麵帶猶疑，但他的聲音沒有停頓，“他沒有對他的熟人們過界。”
林登：“……”
這隻氪星人……好像哪裡不太對。
然而，問題在於，他又沒見過其他的克拉克。即使這不對勁的感覺來自他丟失記憶的提醒……世界這麼多，巴巴托斯還打算賣個有凡人克拉克世界的坐標給他呢。
“那你的訴求是什麼？”林登順著超人的話問道，“建議蝙蝠俠折斷他老相好們的四肢，或者稍微低調點、隻切掉他們的腦葉？他不會這麼做，而且會反對這麼做的人。蝙蝠……原則挺強。”
“你很了解他？”
“純屬事實推理。他的二兒子，你見過的小孩，紅頭罩，被小醜折磨了很久。那倒黴孩子肩、腕、腿全有反複愈合痕跡，更是被打成大半身骨折，沒超凡力量介入等於自此殘廢。可即使小醜這麼做了，乃至小醜越獄、小醜搞恐怖襲擊，蝙蝠俠都一門心思想把小醜抓回去關著……這種事一般人做不出來。”林登道，“蝙蝠不會為誰放棄原則，不會為誰過界。你我儘可看他的原則和行事作風不順眼，但這構成他可信的基礎。”
“但，街頭犯罪和超級罪犯的犯罪——”
“你得認清一個事實，卡爾，蝙蝠俠沒有義務為哥譚夜巡，哥譚也沒誰為他的夜巡付費。”林登淡淡地打斷他，“你把你的想象和要求投射到他身上……然而蝙蝠俠是個普通人類，不會飛，沒有超能力，挨顆子彈會失血。怎麼做、做什麼屬於他的自由。”
“我明白。我理解。他甚至在和另一個人格共享一個屋簷。”超人擺手，以一種近乎平移的方式湊近他，藍幽幽的眼充滿熱忱：“可是我們如今不是孤獨的……有一個跑得很快的人，有和魚說話的人，有我，有你，有他的兩個人格都站在同一陣線，未來會有更多——我們也能為世界做得更多。我們能終止那些瘋子的惡行，我們能讓人類從土地、宗教和金錢的無聊爭吵上解脫。”
氪星人的大腿緊挨著他的大腿，兩層織物之後是太陽輻射似的舒適熱度。林登卻有種詭異的直覺，仿佛重回殺死小醜的當晚、直麵小醜和蝙蝠俠之時……這個外星人是世界節點。
他伸手把克拉克抱到了腿上，氪星人微愣，倒沒拒絕，而是撐著他的肩飄起、後撤，邁開一條腿又落下，由側對著他改為麵對麵形式的跪坐。
抑或說一個未完成的鴨子坐。
換人類男性來說這套姿勢有點難度，老是維持著也累，但這家夥會飛，視重力為無物，完成得既自然又飛快。
林登：“……”
好的。謎團解開，世界節點底下沒穿。而且他願意擔保，超人完成這套操作時一點歪的都沒想，九成九是因為談話時更習慣麵對麵之類的純潔原因——哦，這貨竟然還抱起胸了。他這身浴袍可真沒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