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四)(1 / 2)

天道無所畏懼 大葉子酒 7770 字 10個月前

魔族的殘忍暴戾和鬼族的血腥手段是修真者們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在七道並存的時代,魔族和鬼族一度成為能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名詞,鬼修抽人魂魄煉化人傀,魔修功法暴戾弑殺無端,偏偏他們殺傷力強大,手段百出,對修真者們造成了很大威脅。

但是這種威脅在數千年前就已經不再為人所在意了。

鬼族被攔在鬼蜮內,魔族被太素宗主一力封印入海底,由海皇看管,沒了這二者的猖獗行事,修真者的路一下子好走了很多,前人對魔修鬼修的恐懼也漸漸為人淡忘,成了話本裡的背景故事。

不過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看輕魔族的威脅。

而現在,明霄劍主說,他給魔族設下的封印碎了。

恐懼與難以置信一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明霄卻沒有在意他們的情緒,從袖中取出那塊宗主令,帶著靈力的手指在上麵輕輕一點,銀藍色的光輝瞬間盛放,附著在上麵的符文擴散遊離,組成一個傳音法陣。

“海域封印碎裂,傳訊各宗,注意警惕魔族反撲。”明霄聲音不起波瀾,說完就掐斷了法陣,將宗主令收回袖子,長袖一擺,踏風而起,淩空玉立。

他的動作來得突兀,還沉浸在那個消息裡不能自已的人們如看救命稻草般望著半空中的仙人,有些疑惑他在乾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的疑惑就化成了極致的恐懼。

——一道龍卷般的浩瀚魔氣跨越了浩浩大洋,咆哮著向這邊衝來。

“魔……魔氣!是魔族!”有人張大嘴驚叫起來。

而修為更高一些的人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淋漓的汗水,他們想說話,卻被心中的畏懼嚇的口不能言。

何止是魔族,那魔氣濃鬱恢弘,明明是極為強悍的魔族才能有的,結合一下現在在半空站著的人……

等等——來的該不會就是那位鳴雪魔尊?!

魔氣如狂龍,呼嘯狂吼著踏過海麵山川,直直撲向孤身站立的半空的白衣仙者。

這場景著實可怕,伶仃挺拔的仙人周身狂風大作,勝雪白衣被吹得獵獵作響,長發翻卷在背後,他在那洶湧而來高達十數丈的魔氣麵前簡直比螻蟻更渺小,仿佛下一瞬就會被吞噬得不留一分一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後就見白衣的仙人抬起手,手中化出了一柄樸實無華的長劍,往前淡淡地一揮,這十數丈高的恐怖魔氣便如雪遇著了烈日,迅速融化消散。

魔氣散開,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男人。

修真者的眼力非凡,便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們也能看清半空中二人最為細微的神情,魔氣一散,所有人都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聲音聚攏起來,地麵像是刮了陣小旋風。

一模一樣!

儘管白衣的仙人神情冷漠如冰雪,黑衣的魔族嘴角含著陰鬱冷戾的笑容,甚至他們的衣著氣質神情也天差地彆,一個正是那九重天上靈魄化就的冰雪之身,一個則是紅塵滾滾裡最為殘酷冷血的暴君桀紂,但時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魔尊鳴雪。

這個名字從在場所有人腦海裡劃過。

明霄劍主的雙生弟弟,被兄長親手鎮壓進無間海域的魔族之主。

“好久不見啊……兄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開口的竟然是那個倨傲的魔尊。

他說話的語氣也令人們驚愕了片刻,因為那語氣竟然稱得上是平和,好像他們真的隻是一對很久沒見的雙生兄弟,於此忽然相遇,久彆重逢後打個招呼而已。

但誰都不知道這不可能,他們中隔著難以化解的血海深仇,任誰來看,都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被打了招呼的仙尊一言不發,隻是單手持劍,望著對麵的弟弟。

在旁人看來,仙尊的神情平靜得一絲裂縫也無,卻因一言不發,像是在仔細觀察著許久未見的弟弟容顏。

他們生著同一張臉,如同共用著一樣的靈魂、一樣的生命,他們本該比天下任何一對兄弟都更為親密,同時誕生,同時結親,也該同時死去,命運卻將他們打入了這樣玩笑般的境地。

所有人心裡都升起了一絲不忍。

手足相殘,正邪分離。

何其殘忍。

“你見到我,就一句話都不想說嗎?我為了來見你,可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啊。”魔尊雙手負在身後,一點沒有要當場拔劍報仇雪恨的意思,隻是向自己的兄長淡淡地說著。

“你真是殘忍啊,捅在我心口的那一劍,碾碎了半個心臟,我養了幾千年才養好。”他仿佛是在向寵溺自己的哥哥抱怨著,而對麵的仙人在聽到這句話時,持劍的手顫了顫。

這個微小的動作被所有人捕捉到了。

劍修持劍的手會不穩嗎?明霄劍主持劍的手會不穩嗎?

倘若是在此之前,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一定會被追著唾罵一萬遍,但是此刻,看見了這個動作的人們,心頭都滑過了一絲悵然若失。

——如何不會?便是明霄劍主,也是一個人啊。

他們看著上空神情依舊冷淡無情的仙尊,想著,不知明霄劍主這數千年是怎麼過來的,他是不是也會在無人的夜色裡想到被自己鎮壓的魔域裡的弟弟呢?或許也會對著鏡子裡自己的容顏怔怔出神?

然而在此時此地,對麵的魔尊黑衣肅殺,眉心一痕血似的魔紋,眼裡淌著暗紅的暗芒,周身縈繞著汙濁霸道的魔氣,兩人是一眼可見的對立,叫人不忍心去想此刻仙尊心中的煎熬情緒。

將雙生兄弟一劍封在魔域下的痛苦已經有了一次,現今又要再來一次嗎?

“……怎麼,高高在上的太素宗主,用的劍也這麼不入流嗎?太素劍宗終於破產了?”魔尊看見了他手裡樸實的長劍,出言笑道,而後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啊,我想起來了,你的小雪天劍還在我這裡呢——捅穿了我的心臟,將我紮進了魔域底下七丈深的深澗裡。怎麼,你不要它了嗎?明明以前還說此生得意之作便是小雪天劍,因為沾了我的血,你便不要它了嗎?”他的聲音漸漸大起來,像是含著無邊的怨憤,朝對麵始終靜默的兄長喝問,“因為覺得我汙穢不堪,你便不要他了嗎?!”

那最後半句話宛如泣血質問,底下的人心頭一跳,仿佛從中捕捉到了一些旁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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