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風雪凜冽的昆侖山難得的停了冷冷朔風,山門處輪班戍守的劍修還是一身藍色劍服,腰上卻佩戴著統一的玉扣,大紅絲穗編織成的平安結垂在衣袍上,透著一股喜慶味道。
宗主大喜,自然不會虧待門人,各色靈石靈草流水一般從宗主私庫裡搬出來,男修們身上或多或少也帶了點沾紅的飾品,更不用說本就天□□美的女修們了。
這樣的喜慶場麵大概隻有在十年前明霄宗主還宗時才出現過,但那事到底還是本宗私事,死在魔獸潮裡的大能也不少,太素劍宗不好大張旗鼓慶祝。
這次卻不一樣,仙道魁首明霄劍主結契,另一方還是地位同樣超然的巫族之主,此事一出,天下修道者都被驚動了。
那兩個可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人!
執掌太素劍宗的天下第一,能見來去之事的巫主,隨便哪一個的親事都是值得鄭重以待的,誰知道他們倆居然走到一起去了,簡直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時間,各色話本戲曲都偷偷摸摸傳唱了起來,業餘生活除了修煉就是八卦的修道者們想象力極其豐富,恨不得把這兩位的所有前塵往事都扒個乾淨。
有人甚至扒出了巫主在多年前去往昆侖為當時尚不是宗主的明霄卜卦時,曾偷偷摸摸背著所有人和明霄在後山相會的事,並且信誓旦旦地說他們絕對是在那時就有了苗頭的——這個八卦信的人不多,因為細節實在是太多了,彆的不說,人家既然是偷偷相會,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這二位突如其來的喜訊震撼了所有人,但凡是接到了喜帖的修道者們都忙不迭整理好行裝備好禮物,提早十天半個月就從洞府出發直奔昆侖,接不到喜帖的人也紛紛湧向昆侖,巴望著能沾點明霄劍主的喜氣,實在不行湊個熱鬨也是好的。
聽說這次結契大典規模極其宏大,不僅各個宗門,連妖族和鬼蜮都發去了喜帖,向來同太素劍宗和睦的淨土佛宗更是不必說,梵行佛子閉關十年未出,現今行走在外的佛子不生早就帶僧人到了昆侖山,他們到達時那陣佛光連山下小鎮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於發往鬼蜮的喜帖,眾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客氣一下的禮節而已,鬼修向來不招其他修者待見,又因為修行功法需要避忌陽剛之氣的緣故,大部分都不太喜歡白日出行,仙尊巫主結契,賓客是佛宗佛子,這樣的配置估計就算是鬼王也不會露麵的,因此誰都沒有將這張喜帖放在心上。
修真界少有這樣轟動熱鬨的純粹喜事,結契之日還沒到,昆侖山下的小鎮已經住滿了前來湊熱鬨的修者,他們大多是接不到喜帖的散修,有資格上山赴宴的大人物都是直接入住太素劍宗客院的。
小鎮裡修者絡繹不絕,太素劍宗作為天下第一的宗門,出手也相當大方爽利,提前包下了鎮子上所有的客棧,免費令前來道喜的修者們居住,還備上了流水席的菜肴,共慶宗主大喜。
太素劍宗出手闊綽,巫族更是不甘落後,本來結契大典放在昆侖山上,巫族人就已經夠憋屈的了,奈何危樓的確不是適合大開中門八方迎客的地方,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現在說到出錢待客,他們要是再比不上太素劍宗,怕是連巫族的臉都要丟乾淨了,他們丟臉沒事,可是大祭司不能丟臉!
不就是錢嗎,巫族彆的不多,就是靈石管夠!
坐擁數條靈脈的巫族人打開庫房,裡麵的靈石如海水倒灌般嘩啦一下湧出了庫房門,他們用麻袋裝石頭似的裝起這些價值不菲的靈石,站在危樓上一袋一袋往小鎮上傾倒,鎮子上像是下了一場場靈石雨,這手筆將所有修者都震撼到了,便是居住在昆侖山上的大能們聽了也目瞪口呆。
直接灑靈石啊!這可不是凡間拋銅錢,那是貨真價實的靈石啊!
見到靈石雨的修者們都瘋了,呼朋引伴地湧向這裡,而這種驚動天下的靈石雨,巫族每天下一場,足足下了七天!
他們拋出去的靈石幾乎能堆積成山,完全刷新了修者們對巫族的認知,要不是明霄劍主和天衡巫主結契,巫族背後也多了個太素劍宗作為靠山,指不定就有鬼迷心竅的人要乾出點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了。
“但是……我其實還是有些疑惑,師兄和天衡星君這十年裡也沒有怎麼聯係吧?他們見麵的次數還沒有師兄和鳴雪魔尊見麵的次數多呢……”明頤和尤勾走在一起,四下無人時,英姿颯爽的姑娘皺著眉頭說道。
尤勾心裡一驚,麵上還是不動聲色:“還不是因為危樓在極東之地,離昆侖太遠了,而且大祭司這十年精力都用在了教搖光祭司身上,見麵是少了點,不過興許他們自己有聯絡的手段呢?”
不過嘴上這樣說,尤勾心裡也有些沒底,她大概知道這個結契大典的由來大半要歸功於情蠱的作用,但情蠱也不是沒來由就會情根深種的,凡事都不是無中生有,也要講究個循序漸進,這深情要慢慢地從另一種情感裡轉移過來,也要慢慢地增加。
十年裡,大祭司和明霄仙尊就見了兩回,還都是匆匆一瞥就分道揚鑣了,這都能深情到能許下至死不渝的誓約……尤勾不知道自己是該認為大祭司實在魅力夠大,還是該認為明霄仙尊是個不知情愛滋味的毛頭小子,以至於初嘗個中滋味就丟盔卸甲。
不過她到現在都沒敢去想,到底明霄仙尊這深情是從對誰的什麼感情裡移過來的。
明頤仰起頭,長長地嗯了一聲:“或許吧……不過這次鳴雪魔尊要是來了,該怎麼安排位置呢?”
尤勾頭皮一麻。
這就是她不敢去想明霄仙尊情感轉移由來的原因。
據荼兆偶爾的傳信所說,他師尊和鳴雪師叔之間似乎出了什麼矛盾,不像是以往那般親密了,鳴雪師叔幾次興衝衝上昆侖來找哥哥,又氣衝衝地離開,倒是他師尊,從頭到尾臉上都沒有什麼變化。
這種表述……就很讓尤勾心虛啊!
明頤隻是隨口一提,沒有等尤勾回答就走到了前麵去,與此同時,昆侖鐘撞響,山門大開,賓客各顯神通,法器放出的靈光五彩斑斕映亮了半個昆侖的天。
昆侖山下的小鎮又激蕩起了海嘯般的歡呼,隨著鳴鐘,危樓再次開始傾倒靈石,流瀉出的靈氣在空中幾乎卷出小小的渦流。
弟子們有序地接應賓客前去觀禮台,與凡間婚嫁大辦喜宴不同,修真界不太重視口腹之欲,除卻山下模仿凡間擺了流水宴,太素劍宗內與宴的都是辟穀大能,沒有擺什麼圓桌飯菜,倒是一一陳列了不少矮幾,高台上同樣兩張幾案,一副清心寡欲開壇論道的正經感。
其實也差不離,結契流程簡單,剩下的時間就是用來給明霄仙尊和天衡星君論道的。
這二位都是當世各有偏重的頂級強者,不管是誰的修煉心得都對他人大有裨益,更彆說天衡星君深居簡出,當眾論道這事,從他繼位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誰都不肯錯過。
台下陸陸續續坐滿了人,來的最早的就上淨土佛宗的僧人們,他們老老實實地在佛子身後坐下,低聲念著經文,為首的佛子也低著頭,半闔著眼眸,氣質溫和但莫名疏離,讓不少想去搭話的修者都有些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