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說要與她成婚。”耿曙說。
薑恒側頭看看耿曙,兩人嘴唇、鼻梁挨著,就像小時候一般。
“哦。”薑恒想來想去,隻得答道,“我也不催你,但你當真不必介懷,你若喜歡她,就試試看唄?”
不知為何,薑恒忽然又有點小竊喜,重逢以後,他還沒與耿曙待夠,自然不想將他這麼匆匆忙忙地交給彆人。
耿曙一手搭在薑恒肩上,想了想,說:“幫她的忙,又不意味著就娶她了,何況……算了。”
薑恒茫然道:“何況什麼?”
耿曙本想說的是,何況他現在也不回雍國了,自然也沒必要提這門親事,代國公主要嫁的是雍國王子,不是他耿曙這個人——這點耿曙一直很清楚。無論在落雁還是在西川,所有人都隻在乎他的另一重身份即“王子”。
對他而言,天底下隻有一個人,無論他是誰,待他都一如既往,這個人就是薑恒。
但耿曙沒有把這話說出來,隻認真看著薑恒,說:“走罷?逛集?給你做兩身衣服去?”
薑恒笑了起來,就像從前一般,耿曙隻要拿到錢,首先考慮的就是讓他吃飽,其次則是給他做身新衣服,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這就是他的責任。
薑恒拿著貨單,前往市集開始采買,大多是自擬的藥材等物。接著則通知嵩縣在本地的商人,來將他們的貨物領走。
“龍涎香,紅花,蠍殼……”薑恒對照貨單,準備一次將藥材買夠。
“你還會當大夫了?”耿曙說,“看來學了不少,又是你師父教的?嘿。”
“我怎麼聽你提起我師父,總覺得酸溜溜的?”薑恒一瞥耿曙。
還在潯東與洛陽時,薑恒便大致讀過醫家典籍,在羅宣門下學藝,又學到了不少用毒與解毒之道。
“那可不敢。”耿曙無聊地說。
“站好。”薑恒笑著說。
兩人站在裁衣鋪裡,薑恒選了最上等的蜀錦,為耿曙做一身新衣服。耿曙說道:“我不喜歡雍衣,換一身罷,黑的就行。”
“隻要穿黑,”裁縫是個老頭,耐心道,“就都像雍式,這可改不來。當兵的?喲,這身板。”
薑恒提議道:“給我哥做身文武袖罷?”
耿曙站得筆直,薑恒的提議無論什麼,都是好的:“文武袖不錯。”
“好好,”那老頭說,“哥哥文武袖,弟弟穿什麼?來,站這邊。”
薑恒趁著他給自己量身材時,朝那老裁縫道:“咱們這兒是西川最好的裁縫鋪子了罷?”
“那是自然,”老頭答道,“王家也在這兒做呢。”
耿曙在一旁端坐,正要開口,忽然轉念一想,沒有打斷薑恒的話。
薑恒以眼神示意,機靈一笑,又說:“聽說公主是個大美人兒,她的衣服也來這兒做不曾?”
“那可折煞老頭子了,”裁縫邊躬身量薑恒的腰腿,邊喃喃道,“府上選了緞子,都是上門做,怎麼能讓公主親自來?”
“啊,”薑恒想了想,說,“那能不能煩請老先生上門時,替我送封信到她手上?”
裁縫動作一停,薑恒笑著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遞到他手上。
“公子稍等。”裁縫點了點頭,說道,接過信,轉身徑自進了後堂。
“信上寫了什麼?”耿曙絲毫未料,薑恒出門還做足了準備。
“什麼都沒有,”薑恒付過錢,把裝藥材的小包讓耿曙挎著,猶如使喚騾馬般讓他手提腰挎,自然而然,解釋道,“信封裡隻有一張白紙。”
耿曙莫名其妙:“你怎麼知道這裁縫鋪子與姬霜的公主府有聯絡?”
薑恒說:“猜的,反正也沒損失,不是麼?”
耿曙嘴角抽搐,薑恒拍拍他,牽起他的手,又說:“去的人,自然會描述咱倆什麼長相。寫信求救的隻有嫂子,她一聽就明白。”
“彆叫嫂子。”耿曙低聲威脅道。
“以後的嫂子。”薑恒改口道。
“我沒要娶她,”耿曙說,“彆再這麼說,否則我當真要生氣了,了了這樁緣分,也當放下心頭事。”
“那你想娶誰?”薑恒笑道,“這可不是你的真心話,怎麼每次說到這個,就口不對心了。”
“沒有口不對心,”耿曙說,“隻想守著你,好好過日子罷了。”
薑恒知道耿曙多少有一點點猶豫,還想再打趣幾句,卻覺得耿曙也許真的會生氣,便不說話了。耿曙又補了句:“我嘴拙,你懂就成了,彆老翻來覆去地說,沒意思。”
普天之下,也隻有對著薑恒時,耿曙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