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沉江舟(1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7545 字 9個月前

耿曙敞著浴袍, 露出胸腹,在坐榻上擦頭發的水。

“怎麼?”耿曙不安道,迎上薑恒打量他的目光。薑恒笑吟吟的, 仿佛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薑恒側過去,為他擦拭頭發, 耿曙說:“早一點出發去郢都罷, 後天就走。”

“好。”薑恒順從地說, 隻要身邊的這個人在,他就什麼都不用怕。

耿曙需要找點事忙, 否則他會被自己層出不窮的想法逼得發瘋。可他最大的願望,又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薑恒身邊, 這兩個念想當真是互相矛盾的。

“用過飯後就早點睡,”耿曙又說, “路上也困了。”

薑恒“嗯”了聲, 兄弟倆接過送來的食盒,各自用飯。嵩縣的飲食比落雁城考究了不止一點, 吃到南方的飯食, 薑恒還是很喜歡的,尤其是稻米與醬肉, 飯後還有甜糕。

薑恒吃飯時一如既往, 把赤腳架在耿曙膝上, 總喜歡伸進他浴袍底下, 擱在他膝彎與小腿上,耿曙從前是不介意的, 今天卻動作一僵,不易察覺地將薑恒一腳推下來。

“冷就蓋張毯子。”耿曙說。

“嗯。”薑恒還沒發現,邊吃邊說起江州之事。

耿曙心不在焉地聽著, 忽然停下筷子,怔怔注視薑恒,薑恒還在討論郢宮,未曾發現耿曙的眼神。

這一刻,耿曙隻有一個念頭——想帶他走。帶他到天涯海角去,帶他去一個再沒有彆人,隻有他們倆的地方。

薑恒:“哥,你累了?”

“有一點,”耿曙心裡歎了口氣,說,“睡罷。”

夜裡,薑恒先是躺下,耿曙卻不上榻來,在油燈下整理宋鄒送來的文書。

“你不睡嗎?”薑恒迷迷糊糊道。

耿曙答道:“我再看會兒,將軍務處理完。”

開春嵩縣須得征兵,事務繁雜,薑恒也不懷疑,翻了個身,先是睡下。耿曙不時盯著薑恒,直到確認他入睡,自己才整理浴袍,輕手輕腳躺上榻去,規規矩矩躺在薑恒身旁,閉上雙眼入睡。

然而就在清晨時,耿曙睡了一夜,與薑恒又習慣性地抱在了一起。他倆浴袍底下什麼都沒穿!一晚上浴袍睡得散亂,兩人近乎赤身**,薑恒被耿曙摟著,自己則下意識地纏在他的身上。

耿曙睜眼時,險些整個人就炸了,臉上、脖頸上通紅,昨夜更似乎因路上連日疲乏,做了奇怪的夢,導致弄臟了浴袍。

他的呼吸急促,卻舍不得放開手,低頭看著懷裡的薑恒,眼裡滿是霧氣。薑恒稍一動,耿曙便覺得身體裡仿佛有什麼要被衝垮了,卷著難以控製的衝動一並迸發出來。

薑恒醒來時也感覺到了,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早已成人。

耿曙卻已匆忙整理衣袍,還沉浸在清晨的那一幕裡。

“又要走了。”薑恒對嵩縣頗有點不舍。

耿曙說:“到時朝郢王說說,應當能讓咱們偶爾回嵩縣。”

離開嵩縣這片小天地,未來等待他倆的,就不再是兩人相處的時光了,耿曙這些天裡強迫自己,將奇怪的念頭從心中驅逐出去,並刻意地稍稍避開薑恒。

他告訴過自己,他與薑恒也許已不是血緣之親了,但他仍忍不住將薑恒視作弟弟,他從前總想將對他的疼愛更進一層,奈何不得其法。如今他仿佛挨到了界限的邊,內心卻生出不安,仿佛成為了禁忌。

薑恒多少感覺到耿曙的不安,也不像先前一般與他親昵了,那滋味很奇怪,薑恒身處其中,甚至辨不明自己的心,隻能將它單純地歸結為“難為情”。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刻難為情。

數日後,兄弟倆改乘船,順流而下,宋鄒又給他們的隨身行李添了不少金銀,以備在郢都遊說、行賄之用。按理郢國隻讓薑恒做質,耿曙不必去,但他是以“護送為由”,陪伴質子入國,至於護送完畢後,什麼時候走,便可商酌了。

他若想賴著不著,礙於雍的情麵,郢王總不能下令趕他,中原四國還有一個好處是,人才就像金銀般,可自由流通。多的是王族、士子在本國不得重用,投靠他國甚至敵國,委身公卿門下,也即是“客”。

“客卿”的最大任務,就是服務於主家。雍國地處塞北,一道長城隔起了與中原的往來,自然也沒有這個習慣。除非犯下重罪者,否則極少有人逃往塞北酷寒之地。

雍人與中原人壁壘分明,但中原人之間,今天是敵,明天是友,卻並無那麼多的堅持。

進入南方後,天氣明顯地暖和起來,雖有幾場新雪,較之北地卻已是溫暖如春。

隻是入夜時,江風仍有寒意,薑恒趴在榻上,看雍國的隨行禮單。金二百鎰,獸皮六百張,銀一千兩,各色珍貴草藥若乾,東蘭山不沉木兩幢,絲帛五百匹,玉璧三對。

這麼多東西,都要將船壓沉了,隻能讓宋鄒分批運送。

耿曙忍不住抱怨:“軍中撫恤每年就這點,百姓自己都吃不飽,還送外國這麼多禮物。”

“陸冀安排的。”薑恒說,“但郢王族愛財,總有用得著的地方,何況就算不拿來送禮,也花不到百姓身上,隻會拿來擴軍罷。想朝郢國買糧,總得將他們的王族伺候高興了。”

“哥你睡嗎?”薑恒有點困了。

耿曙說:“我再看會兒。”

耿曙拿著一本兵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翻來覆去地看,不敢在薑恒醒著時與他上榻去。薑恒卻說:“我好久沒抱著你睡了。”

耿曙:“每天夜裡沒有?你睡著了,總喜歡扒我身上。”

“那不一樣,”薑恒說,“太冷了,快來。”

耿曙的情感終於戰勝了理智,那也許源自於習慣,隻要薑恒叫他,他便隨時會放下手頭的事過去,哪怕並無要緊事。

“好罷好罷,”耿曙說,“你規矩點,彆亂摸。”

耿曙穿著單衣,躺上榻去。江船在浪濤中搖了幾下,兩人隻睡不穩,耿曙便一手撐著幕牆,薑恒拉起他的手讓他摟著自己。

耿曙:“……”

耿曙當真心癢難撓,處於天人交戰中,抱吧,他覺得自己太逾矩了,與畜生無異;不抱,他又像隻野獸般,想發瘋般地蹂|躪懷裡的薑恒。

“我聽到水聲了。”薑恒倚在他懷裡,抬頭看,兩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呼吸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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