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馬車夫(2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8979 字 10個月前

“就是常餓。”熊耒摸摸肚子說。

薑恒說:“餓的話,王陛下可多吃幾餐,反正吃得起。”

“那是那是。”熊耒活動手臂,在花園裡四處行走。正所謂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大道至理,無非如是。

薑恒本也不打算讓熊耒這麼持續個一年,四十九天後,他就可以恢複了,否則總不吃肉,遲早身體會羸弱,更容易生病。

郢王的問題就在於平日暴飲暴食,縱情酒色沒有節製,薑恒隻為他預先做了簡單的調理。同時他也通過在宮內案卷的,明白到熊耒表麵如此,其心計卻絕不簡單。當年郢宮繼位人選頗掀起了一番腥風血雨,熊耒身為太子,靠裝傻充愣上位後,可是展開了一番朝野大清洗。

隻是如今年紀大了,更一心求長生,才在大臣前顯出這模樣,軍權卻是牢牢抓在他手上的,太子縱然有意,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都道郢王庸碌,實際上這家夥可半點不蠢。薑恒有時甚至覺得,同樣是國君,熊耒比汁琮聰明多了,汁琮累死累活,日夜操心,最後自己得不到半點好處,不過逞了權力欲與控製欲。熊耒則該吃吃,該睡睡,知道人最重要的,是活得夠長,否則再多的基業,也沒命享受。

“刺客怎麼樣啦?”熊耒又問道。

“半點消息也沒有。”薑恒攤手,無奈道。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熊耒說,“沒有是好事啊。聶海,你不要總是板著臉,起來咱們比畫比畫?”

耿曙:“……”

耿曙隻得按膝起身,赤手空拳,看著熊耒。

薑恒奇怪地感覺到,熊耒這話有蹊蹺,仿佛他認定了,殺自己的刺客,就是太子派來的。

“他這人下手沒分寸。”薑恒說,“王陛下還是先過來,我把心法傳給您,修煉一段時間再看看情況罷。”

這下熊耒來了興頭,忙不迭點頭。薑恒在一張鑲了金邊的絲帛上寫下幾行字,交給熊耒,說:“這是總綱,但光有總綱沒用,還要口述心法。”

薑恒所述,乃是羅宣當年授予他的,雙腿治愈後所練的內息調理,清除體內淤氣與汙血,令經脈恢複活力。耿曙一眼便看出究竟,功法不錯,雖很基礎,卻充滿奧妙,天天練確實可以“身輕如燕”,畢竟練的大多是腿上經脈,但要靠這個長生不老,還是做夢來得更踏實。

熊耒認真無比,一字一句記了下來,薑恒便讓他每天早、中、晚,配合一靜一動修煉,熊耒說:“就這樣?”

薑恒說:“這隻是第一步,凡事都要按部就班來。”

熊耒道:“不需喝經血,飲男精?方士都說……”

薑恒差點就炸了,說:“那是什麼鬼東西?千萬不能亂吃亂喝!王陛下!誰說的這話?”

熊耒點了點頭,還有點懷疑,這功法雖然玄妙,卻不搭配點什麼千年雪蓮、萬年玄龜,沒有水銀砒|霜一類下肚,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誰給您推薦的方士?”薑恒正色道。

熊耒馬上樂嗬嗬道:“不提了,不提了。”

薑恒說:“準備期過後,您練練看,一個月內便見分曉。”

“好!”熊耒說。

耿曙朝熊耒示意,讓他看薑恒:“你看看他,他都一百六十歲了。”

薑恒:“……”

薑恒起身離開,說:“你居然還會開玩笑?”

耿曙自顧自笑了起來,薑恒在宮中禁足大半月,已經待得氣悶,想來想去,又道:“說不定那刺客隻有兩人,不會再來了。”

耿曙說:“不可能。”

薑恒道:“否則你說,界圭為什麼不來?”

耿曙也想見界圭一麵,那天看見戴著麵具的他,他終於知道這個問題躲不過了。

但他必須親自朝界圭確認,否則他絕不會就這麼接受。

“他興許還在江州城。”耿曙最後說。

薑恒點頭,說:“對,而且我猜如果他還在,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

說著,薑恒拿出那塊“桃源”的木牌,朝耿曙說:“我想去見桃源的人一麵。”

耿曙沉吟片刻,薑恒說:“走?現在出宮去嗎?”

項餘在宮內加派人手保護他們,但對耿曙而言,王宮如履平地,不出門隻因為不想出門。

最後耿曙拗不過他,點了頭,卻說:“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不用躲。”

他清楚項餘當差辛苦,沒必要瞞他,果然,兩人在離宮時,被聞訊趕到的項餘攔了下來。

薑恒說明情況,又道:“不必擔心,今天已朝王陛下報備過。”

項餘說:“不行,薑大人,請體諒我,這是我的責任。”

耿曙抱著胳膊,背靠桃花樹,懶懶散散地站著。

薑恒回頭看耿曙,忽然為之心折,當真是春風中一枚美男子。

“你彆看他這模樣,”薑恒指著耿曙,朝項餘說,“有他在,不會有半點問題。”

“什麼意思?”耿曙不悅道,“什麼這模樣?”

“長得好看的刺客,大抵不怎麼會殺人。”薑恒道。

耿曙:“恰恰錯了,我問你,那耿淵怎麼說?”

項餘看他倆就像小兩口般鬥嘴,實在無奈,最後讓步道:“讓我跟著你們如何?我保證不乾涉,也不聽,哪怕無意中聽見,一定會守口如瓶。”

薑恒看耿曙,耿曙點了點頭,項餘便安排馬車,三人擠在狹小車廂裡,薑恒說明地址,項餘果然並不多問,吩咐車夫馳去。

“項將軍,你的車夫呢?”耿曙忽問道,“怎麼不是上次那個?”

那一問純粹習慣,耿曙第一次見過項餘的車夫,第二次換了人,便馬上發現。畢竟此事可大可小,不少人遭到刺殺前,甚至蠢得沒有發現,身邊人已被偷偷調換。

項餘自當清楚耿曙發問緣由,自若答道:“原先的回鄉去了,臨時換了一名,放心罷。”

薑恒隨口笑道:“那小夥子還挺精神的。”

“你們聊天了?”項餘問。

“嗯,閒聊了幾句。”薑恒有點奇怪,為什麼他們會聊一個車夫,但想必是寒暄之時,無話找話來說,這話題便過了。但薑恒又發現了一件事,項餘仿佛對唱戲的那小孩兒很喜歡,而這麼想來,他的將軍府上,大多家丁,哪怕車夫,都是收拾得很周正的年輕男子,雖算不上很英俊,青年人也總有讓人舒服的地方。

反而不知為何,項餘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卻不怎麼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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