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炮彈(1 / 2)

重返1985 元月月半 23642 字 7個月前

周建業忙說:“我可以解釋。”一見旁邊空出一片, “不是我,是你。”

“什麼?”林和平下意識問。

周建業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拉起來, 指著南邊,“自己看。”

“我——”林和平轉過頭,頓時僵住。

周建業以前的那張床一米五,是他前妻選的。

離婚後周建業就把那張床送去炊事班, 重新定做一張兩米寬的,方便他跟林和平各睡各的。

此時兩米寬的床空出一米二,倆人擠在另一邊八十公分的地方。

這八十公分正是昨晚周建業睡的那邊。

周建業鬆開林和平的手臂, 嘖一聲,“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林董,愛好竟是投懷送抱。你——”

“你閉嘴!”林和平抓起枕頭就砸。

周建業輕鬆接過去,“扯平?”

林和平不想扯平, 可是空出來的那一米,仿佛在無聲地嘲笑她, “你當兩小孩打架?動不動就扯平!”瞪一眼周建業,下床把他往外推。

周建業不想動, 兩個她也推不動, “又乾什麼?”

“我換衣裳。”

周建業:“那也得等我先穿上。”掰開她的手, 脫掉背心, 手被按住,“你又怎麼了?”

“我先去客廳。”林和平忙說。

周建業正想側身讓路,注意到她耳朵紅了,很是意外,這女人上輩子守了一輩子活寡?心底莫名多了幾分歡喜, 忍不住逗她,“我身上你哪兒沒摸過。”

林和平腳步一頓,轉向他,瞪著眼睛問:“再說一遍?”

“甭管幾遍,你說是不是事實?”周建業問。

林和平哪知道,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滾他懷裡的,“我睡覺特老實——”

“又想說我把你弄過來的?”林和平老不老實,周建業不知道,但他是真老實,“忘了在你家,早上醒來你那邊的被子在地上,我的被子在你身上?”

林和平想起來了,好像還不止一次,越發尷尬,“你給我閉嘴!”

“行行,我閉嘴。”起床哨要響了,周建業沒時間跟她叨叨,換上軍裝,到門口看到林和平背靠著牆,朝臥室努一下嘴,“進去吧,裡麵沒狼了。”

林和平正打算進去,“狼?”

“色/狼!”周建業伸出食指指一下自己,砰一聲關上門。

林和平嚇一跳,透過窗戶,看到周建業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禁嘀咕,“火氣真大。又不是我——”猛地想起剛剛睜開眼看到的那一幕,她像個嬰兒似的被周建業抱在懷裡,大腿貼著他小腹……不禁拿頭撞門——真有可能是她弄出來的火。

“弟妹,剛剛出什麼事了?”

林和平忙回頭,看到門是關上的,放心下來,“張政委嗎?不是什麼大事。建業要吃手擀麵,我讓他吃屎,生氣了。”

張政委不疑有他,“真會吃。大清早手擀麵?掛麵也吃不死他。弟妹,彆慣著他。”

“好!”林和平見這麼容易應付過去,長舒一口氣,洗漱後就去買菜。

夏天蔬菜多,林和平把擀好的麵條一分為三,其中一份煮好撈出來過涼水,切點黃瓜絲和胡蘿卜絲,調點醬汁澆上去,做涼拌麵。

林和平剛拌好麵,就聽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朝外看去,周建業和張政委一同進院,邊走邊聊。

林和平不經意間憋到周建業的腰快到張政委的胸,早上的一幕幕突然浮現在眼前,臉上直冒熱氣,慌忙給自己一巴掌——你可清醒點吧。

周建業大跨步到廊簷下,看到這一幕,“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林和平慌忙說:“站住!”

周建軍下意識停下,越發疑惑。

林和平頓時意識到過於緊張,同床共枕而已,又沒到水乳/交融,真沒必要,真沒必要,“外套脫下來,全是泥。”

周建業想說,哪有泥。低頭看到鞋上全是塵土,想到早上他的兵訓練時,他跟著練有半個多小時,“你拖地了?”

“沒有。但我做好飯了。”林和平欲蓋彌彰說道,“都快熱死了。”摸了摸臉,沒有剛才熱,暗暗鬆了一口氣,發現張政委不見了,“張政委呢?”

“弟妹找我有事?”張政委過來,左手拿著鎖,右手拿著鑰匙,顯然剛把鎖打開。

林和平先前買菜的時候,想到周建業說張政委一個人吃飯,就多做一份麵條,“一起吃吧。”

張政委擺手,“有你們給的鵝湯,我煮點麵就行了。”

“我做的多,還有半鍋鵝肉,不吃明天就煮碎了。”林和平不待他開口,“我下午回去。”

張政委驚訝,“下午就走?”轉向周建業,你惹弟妹生氣了。

周建業脫掉鞋和外挑,“明天周一,她上班。”

林和平接道:“是的。你們快去洗漱,我把麵煮上就可以吃了。”回屋把麵倒進早已準備好的肉湯裡。

穿著大褲衩和背心的周建業把飯桌板凳拉出來,林和平就把鍋端出來。

不算大的小炒鍋裡滿滿一鍋麵和肉。

張政委驚呼,“這麼多?”

“青菜多。”林和平拿著碗筷和她的那份涼麵出來說。

青色的黃瓜,紅色的胡蘿卜,在白色的麵條裡煞是好看和開胃,周建業立即把勺子遞給張政委,“自己盛。夫人,我幫你端。”伸手就奪林和平的麵。

林和平猝不及防,手裡空了才反應過來,“周建業,你敢吃——”

“幫你放桌子上。”周建業連忙把麵放下。

張政委想問怎麼了,看了看那份麵,又看看他盛出來,冒著熱氣的麵,“涼麵?”

林和平點頭,瞪一眼周建業,“我說早上鵝湯膩,他說不膩,就愛這口,你喜歡,奪我的麵乾什麼?”

周建業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你也沒說做涼麵。”

林和平:“我沒說的多著呢。”

周建業拉著凳子在她身邊坐下。

“離我遠點!”林和平伸出左手護住她的麵。

本想趁機夾一點嘗嘗的周建業不得不放棄,“我雖然沒講,身為我的夫人,你也該知道我喜歡吃炸醬麵。”

林和平不接招,“這裡沒醬。”

周建業:“醬油就是醬釀出來的。”

張政委笑了,“周建業同誌,你幾歲了?”

“比你小十歲。”周建業道。

張政委噎住了,“弟妹剛剛說下午走?下午熱,趁著太陽沒出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周建業猛地轉向他,“我沒聽清。”

林和平:“等你聽清楚,鍋裡的麵就變成坨了。”

周建業想說,那就不吃了。

可是不吃隻能吃月餅。

月餅比鵝湯還油膩。

周建業用筷子抄出一碗乾巴巴夾著些許肉的麵,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和平。

林和平無奈又想笑,這人上輩子也這幅德行,就很容易理解那女人為何出軌,那女人喜歡英倫紳士般的男子。

周建業這種沒長大的糙漢,和那女人幻想中的愛人完全相反啊。

“夫人……”周建業見她遲遲不動,忍不住開口。

林和平歎了一口氣,“我真是欠你的。”撥開麵條,醬汁倒給他一半。

周建業高興了,“知我者夫人也。”

張政委無語,“你夫人不懂你,誰懂你。”

了句廢話不是嗎。

“你不懂。”周建業拌著麵條,搖了搖頭。

張政委呼吸一窒,沒好氣地道:“我是不懂你,想一出是一出。也就弟妹脾氣好,換個人你還得離婚。”

“所以是她不是彆人。”周建業邊拌麵邊看一眼林和平。

林和平跟周建業之間的事,這輩子也不可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對於張政委的話,林和平瞥一眼周建業,“現在知道說好聽的?晚了!”

“不晚。”周建業吸溜一大口麵條,咽下去繼續說,“嶽母養鵝挺辛苦,彆再往我這邊送,留他們吃吧。你以後來給做這個就行了。”

張政委聞言不禁看林和平。

林和平似笑非笑地問:“我是你妻子,還是你家廚娘?”

張政委也不吃了,轉向周建業,想知道他怎麼回答。

周建業沉思片刻,“你煮麵我洗菜,咱倆夫妻雙雙把活乾,你不覺得挺好嗎?”

張政委很意外,還可以這麼說啊。又轉向林和平,等她“投降”。

林和平:“是挺好。那換我洗菜你和麵好了。”

周建業脫口而出,“不好!和麵是你們女人家的事,我不能越俎代庖。”

“和麵是個力氣活,男人的‘男’字下半部分是‘力’,說明男人最適合和麵。”林和平不待他開口,“周建業同誌,你是男人嗎?”

周建業的嘴巴動了動,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反駁。

張政委頓時覺得鵝肉和老鵝湯,也沒夫妻鬥嘴有意思,“周建業同誌,吃成啞巴了?”

“滾你丫的。”周建業不禁瞪他一眼。

平時都是周建業把張政委氣得跳腳,難得見他這幅德行,張政委哪能輕易放過他,“讓誰滾?弟妹啊。弟妹,彆理他,我找車送你。”

砰!

碗扔桌子上,周建業瞪著眼睛看著張政委,“老張,故意的?”

張政委點了點頭,“我是故意的。”

周建業氣結。

林和平忍不住樂了。

周建業扭頭瞪她,“還笑?你是不是傻,他在欺負你男人。”

林和平慢悠悠夾起麵條,在他眼前晃呀晃,“誰和麵?誰洗菜?”

周建業下意識想說,你和麵我洗菜。瞥到碗裡的鵝肉,心中忽然一動,“我和麵,你洗菜。我乾力氣活,你享清閒。”

張政委和林和平同時露出意外之色,周建業又想乾什麼。

周建業繼續說:“到你娘家也一樣,你千萬千萬彆跟我爭。”

張政委愈發糊塗。

林和平反應過來,忍不住罵,“陰險!”

周建業得意地笑了。

張政委聽懵了,“弟妹,你們……”什麼情況啊?難道因為他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方式。

林和平:“周建業把對付敵人那套用在我爹娘身上,把倆人忽悠的覺得他是天上難尋,地上僅有的好女婿。在我家我娘都不許他進廚房。知道我讓他和麵,”瞪一眼周建業,“不罵我懶女人,也能嘮叨的我有家不敢回。”

張政委不由地想起昨天的話,“弟妹說大鵝是您母親讓殺的,不是你倆開玩笑?”

“我娘親自殺,親自收拾的。”林和平又忍不住瞪一眼周建業,也不知道誰才是她娘親生的。

張政委也有丈母娘,他丈母娘每次見到他,不是抱怨他們年齡大,沒本事賺錢,就是抱怨小舅子不孝順。

彆說被丈母娘當成座上賓,他和他妻子結婚十幾年,就沒在他丈母娘家吃過一頓安生飯。

“你是怎麼做到的?”張政委不禁問周建業。

周建業剛剛說他好炸醬麵,並不是騙林和平。他還喜歡

吃醬油拌麵。他還嘗試做過幾次,但總是不對味。

周建業不知道林和平怎麼調的醬汁,反正就是一個好吃。他也不想知道,隻要不跟林和平離婚,林和平在他身邊,他想吃隨時能吃到。

誰讓他有個偏向他的丈母娘呢。

不過,此時周建業可沒空回答。

林和平見他呲溜個不停,替他說:“糖衣炮彈。”

張政委瞬間明白,“怪不得我總覺得那輛車裡有雞屎和魚腥味兒。他還說我狗鼻子。他買了多少?”

周建業抬起頭,“沒你這些年給你丈母娘買的多。”

張政委又不由地想到他丈母娘活著的時候,吃他的用他的,老的不能動了,他沒法過去,反而抱怨,有他這個女婿跟沒有一樣。

張政委不禁瞪一眼周建業,真會給他添堵。

周建業絲毫不受影響,又撈一碗麵,見鍋裡還得有一大碗,對張政委道:“全吃了。中午做紅燒肉。”

張政委:“你會?”

“他會吃!”林和平瞥一眼周建業,就對張政委說,“我買了四斤五花肉,麻煩您中午給做做,我也不會。”

張政委驚叫,“怎麼買這麼多?天氣這麼熱,吃不完就壞了。”

林和平朝周建業那邊努一下嘴。

張政委頓時忍不住說:“我就知道是他。”

周建業抬頭看他一眼,是我咋了。隨即轉向林和平,滿臉討好,“夫人……”

林和平無語,又給他倒點醬汁,“沒了!”

“我吃完這些也飽了。”周建業快速攪拌一下,繼續呲溜。

林和平皺眉,“你能不能彆呲溜嘴?”

“像你一樣一碗麵吃半天?”周建業瞥她一眼,“瞎講究什麼。又不是在國賓館。”

林和平呼吸一窒,“你——”

“你吃飽了?”周建業打斷她的話,伸手夠她的麵。

林和平嚇得端起碗就跑。

周建業樂不可支。

林和平氣暈,“周建業!”

張政委忙放下碗筷,準備拉架。

周建業也放下碗筷,站起來。

張政委霍然起身。

周建業開口道:“我錯了,夫人。”

張政委的身體晃兩下,很想給自己一巴掌,他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

林和平見狀,氣消了,笑罵道:“滾!”

“好!”周建業拿著自己空碗和筷子去廚房。

張政委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林和平不禁問:“跟他共事是不是很累?”

張政委轉向林和平,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實話實說,“氣人歸氣人,其實還好。弟妹,他就是,就是——”

“就是跟沒長大似的?”林和平替他說,“要說他沒長大,遇到大事又特能擔事?”

張政委連連點頭,“平時也跟遇到事時一樣,就完美了。”

“什麼完美?”周建業走出來,見倆人站到一起,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老張,又說我什麼呢?”

張政委:“弟妹這麼完美的人,竟然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了。”

周建業搖了搖頭,老神在在說道:“不是她瞎,是你瞎。沒發現我是塊璞玉。”

張政委猜到他會這麼說,“我呸!茅坑裡的石頭差不多。”蹲下把鍋裡的麵條盛出來,“刷鍋去。”

周建業後退一步,“誰最後吃好的誰刷。”

林和平開口道:“我嗎?”

張政委這次沒著急拉架,穩穩當當坐下,等著周建業認慫。

周建業沉思片刻,點頭道:“你是我夫人,我就替你一次。”

飯畢,周建業就去壓水井邊刷鍋洗碗。

林和平很是意外,她以為在刷鍋洗碗這方麵,周建業和大部分男人一樣,吃飽就找機會溜走。

周建業聽到腳步聲,不見說話聲,不禁抬起頭,見林和平在發呆,“又怎麼了?”

“啊?”林和平抬眼。

周建業:“你今天是怎麼了?早上朝自個臉上扇,這會兒又跟靈魂出竅似的。錢伯達給你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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