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炮彈(2 / 2)

重返1985 元月月半 23642 字 7個月前

林和平見他誤會,就想解釋,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錢伯達不敢。我在想八月十五過後生產什麼。”

“你都說了,加個老婆餅。”周建業說完,又忍不住問,“不會做?”

林和平搖頭,“不是。做可以做,沒法長時間保存。”

周建業頓時想送她一記白眼,“買些食品乾燥劑不就行了。再不濟添加一些做餅乾用的防腐劑。多大點事啊。”

“現在的生產技術,我擔心把人吃出病來。”林和平半真半假說道。

周建業:“那你等月餅賣出去,錢回收上來,去南方走走,買個機器,做那種厚厚的薯片,蝦片、蝦條之類的,得比你賣月餅賺錢。”怕林和平沒想到,“女人和小孩喜歡吃的零食最好賺。”

周建業說的這些,林和平有想過,但她近幾年不打算做,因為她得把根基打撈,把青州市的口碑做出來,方能擴大生產,“你說得對,我回去就試試。剛剛張政委說你不用過去,是不是指一天都沒事?”

周建業點頭,“但不能出這片地兒。”

“我知道。隨隨便便進進出出,你們這兒能成間/諜大本營。”林和平道。

周建業不由地想起上次那女人過來,他不讓她亂走動,她竟然說他膽小怕事。

他以前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能看上那種女人。

前世他老婆若是林和平,他和林和平的孩子絕不會認賊作——等等,他瞎想什麼,他跟林和平又不是真結婚,彆說上輩子,這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周建業不禁看一下林和平,朝陽下的人,五官越發明豔,心中忽然一動,婚姻是假的,可證是真的啊。

何況婚前協議在他這兒,除了他,也沒人能給林和平證明他倆有名無實。

周建業的眼珠轉了轉,道:“有我跟你一塊,你可以在家屬院裡逛逛。等一下我們就出去看看?免得你爹娘問起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林和平早上去買菜,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副食品廠。

當時想著趁早上涼快,早點把飯做好,回來的路上沒敢四處打量,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你真不用過去?”

“周日一般沒要緊的事。老張過去,也是怕臨時有事,找不到一個人。”周建業壓水衝衝碗,“你的衣服還洗不洗?”

林和平順嘴說:“你給我洗。”

周建業下意識想說,做夢!猛地想起他的打算,轉了個彎,“中午再給我做頓涼麵,我就給你洗。”

“衣服在水裡遊個泳,可不是洗衣服。”林和平提醒他。

周建業:“一點一點揉搓乾淨。”

林和平多了多年不曾洗衣服的記憶,最近每到洗衣服就覺得煩,恨不得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月餅賣出去,有了錢,光明正大弄個洗衣機回來。

“沒騙我?”有人洗衣服,林和平很高興,但那個人是周建業,林和平不敢高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就這麼喜歡吃醬油拌麵?”

周建業挑眉,“我有醬。”

“炸醬麵?”

周建業點頭。

林和平心底疑慮頓消,“我早該猜到你不可能這麼好心。可惜,這邊沒有賣醬的。”

周建業:“副食品廠沒有,師長家有好幾

口醬缸,我去找嫂子要點。你給我炒一碗,留我慢慢吃。”

“肉不能過夜。”林和平提醒他。

周建業當然知道肉過一夜就臭了,“多放點鹽。正好天熱訓練流的汗多,菜必須得鹹。”

林和平立即去拿衣裳。

周建業伸手接過來,注意到有兩個極小的,“林和平同誌,我發誓我真不色。”

林和平疑惑不解。

周建業用兩根手指夾出兩塊小衣服。

林和平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通紅,跟在四十度高溫下曬的一樣。

周建業樂了,“你這樣可不像活了一輩子的人。”

正準備奪回內衣的林和平猛地停下,“你像,你洗!”

周建業臉上的笑意褪去,很是不確定地問,“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林和平當然知道,還有點不好意思,見周建業像被她嚇到一樣,“不敢就給我!”

某些經營理念,周建業和林和平出奇一樣,但兩人就在一起過了幾天,生活中的林和平,周建業不甚了解,一時弄不清她說的是心裡話,還是故作鎮靜。

不論如何,周建業都沒打算放回去。

周建業冷笑一聲,“兩件衣服,又不是敵人的糖衣炮彈。”扔到水盆裡,衝林和平抬起下巴,“給我壓水。”

林和平翻個白眼,轉身回屋。

周建業皺眉,“你——”天空飄來一個大件,周建業下意識伸手,不是彆的,他早上脫下來的衣服。

“不能一起洗。”

周建業連忙撈出來,“我的衣服上除了泥土沒彆的,挺乾淨的。”

“我的隻有汗!”

林和平的聲音再次從屋裡傳出來。

周建業忍不住撇嘴,“瞎講究。”

“你說什麼?”林和平抱著鋪席出來,瞪著眼睛看著他。

周建業輕咳一聲,掩飾心虛,“我說衣服洗好正好洗菜,準備中午飯。”不待林和平問,“你幾點回去?”

“五點。太早回去我娘又得嘮叨。”林和平把席遞給他,“洗好衣服刷乾淨。上麵都是汗味兒。以後我娘問起來,知道怎麼說?”

周建業很是無奈地看她一眼,“都是你洗的,你刷的。行了吧?”

林和平笑了,“快點洗,我去和麵。”

周建業不禁嗤一聲,隨即往屋裡看,見她當真去廚房,不禁歎氣,“有我這麼憋屈的重生者嗎。上輩子都沒給女人洗過衣裳,這輩子不但得洗,還得說她洗的。”

“周建業,又嘀咕什麼呢?”

帶著疑惑的聲音傳出來,周建業心中一凜,“四斤五花肉和半鍋鵝肉,咱倆和老張敞開了吃也吃不完。我在琢磨要不要留兩斤帶回去,給寧寧嘗嘗。”

林和平從屋裡出來,“合適嗎?”

“老張會過日子,你說帶回去,他隻會高興。”周建業實話實說。

林和平不信,中午吃飯時試著問一句,見張政委當真很高興,才把肉剝出來一半,用菜盆蓋上。

下午五點,周建業送林和平到門口,看著林豐收把她接走,就往家跑。

張政委聞到嗆鼻子的煙味兒,嚇得拔腿就往院裡跑,到門口看到周建業在爐子上燒東西,鬆了一口氣,又想罵人,“弟妹才走多久,你就把爐子整滅了。”

“沒滅。”周建業頭也不抬地說。

張政委:“沒滅你點什麼火?”

“我小舅子的日記,和平不小心給帶來了。”周建業胡謅道,“怕他知道不高興,乾脆燒掉,讓他誤以為丟了。”

張政委不疑有他,“就不怕哪天說漏嘴,你小舅子跟你拚命?”

“我們家寧寧是個好孩子。”周建業看到最

後一個字燃燒殆儘,拍拍身上的煙灰,“真知道了,不是還有你嗎。”

張政委不解,“我又不認識你小舅子。”

“你會做紅燒肉。”周建業說完,把爐子拎進去。

張政委氣笑了,“那是你小舅子。”

“也可以是你小舅子,和平不介意多個姐姐,寧寧也不介意多個姐夫。”

林寧寧摸著火熱火熱的耳朵,眉頭緊皺,誰說我啊。難道是姐夫和大姐。

拿起放在飯桌一角的手表,林寧寧霍然起身。

在他對麵做題的林安寧嚇一跳,“咋了?”

“大姐該回來了。”林寧寧說著,就往外跑,看到打西邊來了一輛拖拉機,大步跑過去,“大姐!”

林豐收下意識停車。

林和平疑惑,“咋了?”

“你怎麼才回來。”林寧寧指一下周建業給他的手表,“六點了。”

林和平以為林寧寧又擔心她一去不回,“你姐夫特意買幾斤肉,讓他戰友幫忙做成紅燒肉。”水桶遞給他,“在這裡麵。我擔心顛壞了,沒敢讓豐收開太快。小心點。”

“怪不得。”林寧寧輕輕接過去,端出來看到醬紅色,四四方方的大肉塊,不禁咽口口水,“這肉真好看。咦,咋還有點熱?”

張政委跟林和平說,紅饒肉熱一遍就不對味了。

林和平就把肉放在屜子上溫著,直到回去才拿出來。

一個小時,肉盆上麵還蓋著一個盆保溫,自然不會那麼快涼掉。

解釋起來麻煩,林和平道:“我們中午吃飯晚。”

“啥是紅燒肉啊?”

林和平和林寧寧轉過身,林豐收腿邊多個小孩,正是小三毛。

林寧寧勾勾手指,小三毛跑過去。

林寧寧:“張嘴。”

小三毛很是聽話地張大嘴巴。

林豐收忙說:“不行!”

小三毛嘴裡多了一塊紅燒肉,把小孩的嘴撐得鼓鼓的。

林寧寧又捏一塊塞自個嘴裡,“好吃嗎?”

小三毛連連點頭,咽下去就忍不住說:“好吃!”

“又吃啥呢?”

孫氏聽到林和平的聲音,遲遲不見她進來,在屋裡坐不住了。看到林寧寧手裡的東西,“你又——”

“姐夫給的。”林寧寧又捏一塊塞嘴裡,不等他娘抬手揍他,就把盆塞她手裡。

孫氏連忙接住。

林寧寧跑到林和平身後。。

林和平見狀,道:“娘,蒸點米飯,晚上吃這個。”

孫氏看著比電影裡還好看的紅燒肉,不禁說:“乾啥不留著給建業吃?”沒等林和平開口,“建業讓你拿回來,你就真拿回來。”

林和平很想翻白眼,“昨晚和今早大鵝,中午紅燒肉,晚上還吃,就不怕你女婿補太過,半夜流鼻血。”不待她娘開口,“我摘點青菜,晚上再煮點青菜。寧寧,回屋寫作業去。”看到小三毛,“你,年底考雙百分,我讓你姑爺做四斤,給你一半,讓你吃個夠。”

林豐收忙說:“不——”

“好!”小三毛打斷他爹的話,“姑奶奶,拉鉤。”

林和平伸手。

小孩使勁跟她拉個勾,就去拽他爹的手,“爹,回家,我得寫作業。”

林豐收一臉為難地看著林和平。

林和平擺擺手,“到年底你們家也吃得起。”

林豐收想起廠裡的月餅誰吃誰說好,頓時鬆了一口氣。

次日清晨,林和平到廠裡把周建業說的幾樣,以及她本人知道配料的食品寫下來,藏在她隨身帶的包裡,就讓林豐收載著她去拿衣裳。

二十套純白色工作服拿

到廠裡,一年難得穿一件新衣裳的工人們激動壞了。

王貴香迫不及待地穿上,“廠長,廠長,我這樣行嗎?”

林和平搖了搖頭。

王貴香臉上的笑容僵住,“不——沒有我的?”

林和平:“你穿得那件是大號。”王貴香頂多一米五五,本人瘦瘦的,穿著大號的衣裳,跟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似的,“那個是給你姐準備的。”

“誰?”王貴香忙問。

林和平指著堆在椅子上的衣裳,“這裡總共二十套。”轉向馮會計,“其中一套是你的。”

工人沒有幾個識字的,林和平就讓馮會計幫她們記配料,也給馮會計準備了一件白大褂。

“還剩十九套,我打算從我們村招八個人,跟你們一起做。她們沒跟我和廠裡簽保密合同,餡料都由你們來調,她們隻管做月餅烤月餅。”

林和平要求高,在她們看來很好吃的月餅,林和平還不滿意,跟前廠長得過且過的行事作風完全相反,工人們就覺得有家食品廠以後會越來越好。

現在還沒開賣,林和平又要招人,間接證明她們的猜測,一個個非但不擔心有人搶她們飯碗,反而希望人越多越好,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在食品廠乾到退休。

王貴香脫掉屬於她姐的工作服,“廠長,咱啥時候去市裡賣月餅?”

林和平:“不急。今天繼續做花生糖和雞蛋卷。周二周三做麵包和蛋糕——”

“啊?!”

眾人齊呼,打斷林和平的話。

林和平挑眉,“又怎麼了?”

“還——還做麵包?”王貴香期期艾艾地問。

林和平點頭,“周四上午做月餅,我又加了兩種餡料。但我們要做十二種——大的和小的各六樣。下午做雪花酥,傍晚會有人來給你們拍照。”指著工作服,“進車間必須戴帽子穿工作服,手指甲剪掉。一經發現,按曠工處罰。”

然而,這些要求並沒有讓工人們嗚呼哀哉,因為比起吃自己做的麵包,這些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林和平抬手看一下腕表,離中午還早,“**蛋卷吧,做好正好當你們的午飯。”

換作以往,工人們會很高興,一想明天要吃麵包,頓時提不起精神,拿個雞蛋跟拿秤砣一樣。

林和平氣笑了,一想也沒時間跟她們耗,乾脆穿上她二嬸的工作服,“我說你們做麵包沒用心,你們一定會覺得我故意為難你們。今天就讓你們嘗嘗電影裡香又軟的麵包。”

眾人忙問:“廠長會做?”

林和平轉向馮會計,“我給你的那個配料單子給我。”

王貴香忙說:“我記得,我說給廠長聽。”其實想看看她會不會偷偷往裡加東西。

直到麵包上烤爐,王貴香都沒看出林和平亂加東西,越發不信她能做出香軟的麵包。

隨著烤爐打開,撲麵而來的香味,讓王貴香的臉色變了,隻因比她做的香。

林和平戴上厚厚的手套,把剛出爐的麵包一掰四半,遞給離她最近的工人,“嘗嘗。”

王貴香等人做的麵包掰都掰不動,林和平做來的輕輕一扯就開了,她們不吃也知道林和平做的比她們的軟和。

一個個麵色複雜的把麵包放入口中,表情堪稱奇怪。

林和平故意問:“味道不對?”

眾人連忙搖頭,道:“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林和平轉向王貴香,“你平時很會說,你來說。”

王貴香猶猶豫豫道:“既然您會,乾什麼還讓我們做?”

林和平反問:“我做麵包,你當廠長?研究配方,給你們定做工作服,出去跑銷路。”

王貴香的臉色變了變,

訥訥道:“我……忘了。”

林和平並非故意製造機會訓她們,而是想讓她們心服口服,以後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按照她的配方做東西,“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眾人不敢吭聲也不敢搖頭。

林和平板起臉道:“你們壓根沒按照我吩咐的做。彆急著解釋,我跟你們說,做麵包最重要的是麵,你們有沒有放在心上?我剛剛稱配料時,多一點點都弄出來,你們有那麼仔細嗎?”

眾人忘了。

林和平轉向馮會計,“明天盯著她們,再做的跟上周一樣,你跟她們一起吃。不吃我當曠工罰錢!”最後一句陡然拔高聲音。

馮會計哆嗦了一下,慌忙說:“好!”

林和平又看一眼眾人,看得她們忍不住後退,轉身走人。

十二個人同時長舒一口氣。

王貴香捂著胸口,“老天爺啊,二十來歲的小丫頭,咋比我爹還嚇人。”

馮會計也被嚇得不輕,聞言又想笑,“不嚇人,周同誌堂堂一大學生軍官會怕她?”

王貴香不由地想起她自己說過的話——林和平的娘都怕她。

“可是……”王貴香看著案板上,還冒著熱氣的麵包,“像她這麼仔細,哪還是做吃的。科學家也不過如此。”

“還想不想賺錢?”

眾人虎軀一震,扭頭看去,門口多出一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去而複返的林和平。

隨著林和平一步步逼近,眾人的心臟越跳越快。

林和平突然停下,眾人心臟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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