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親夫(2 / 2)

重返1985 元月月半 20398 字 7個月前

“我知道。”林和平笑著說,“不用解釋,我也覺得他挺幼稚。建業說你打算一桌加一碟蛋糕,這怎麼還有一張月餅單子?”

小吳下意識問:“他沒說?”

周建業從臥室裡出來,“我怕她空歡喜一場。”

林和平轉向周建業,“你知道?”

周建業遞給她一個雪花酥,又在小吳麵前晃悠幾下,“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小吳想也沒想就說:“林廠長給你帶的好吃的。”

周建業驚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

小吳很是無語,“你不就想聽我這麼說,顯擺什麼顯擺。”不待他開口,對林和平道,“每年中秋部隊都會準備一些月餅。今年也不例外。本打算自己做,師長讓後勤算一下,自己做沒比買便宜多少,還不如林廠長的月餅好吃,我們部隊決定今年找您訂購。林廠長,能不能給我們便宜點?我們也知道你那個廠不容易,比出廠價便宜一點就行了。”

林和平第一反應是看周建業,畢竟,建廠的錢是他出的,來人還是他戰友。

周建業把嘴裡的雪花酥咽下去,道:“心裡怎麼想的怎麼說。往年是大月餅,今年找你買小月餅,後勤預算隻會多,絕不會超支。”

小吳急了,“林廠長,我們海軍——”

“知道你們不容易。”部隊裡的事,林和平不想知道太多,擔心哪天遇到心懷鬼胎之人,說了不該說的話,給周建業惹麻煩,“建業都跟我說過,爹不疼娘不愛,幾艘軍艦比他年齡都大。”

小吳很意外,“既然你都知道,就直接說價錢吧。”

林和平沒急著說,“建業說,你吃過我廠裡的月餅?”

小吳點頭。

林和平:“想必也算過平均每塊月餅多少錢?”又見小吳點頭,林和平說個數字,問道,“這個價你們能接受嗎?”

小吳驚訝,比後勤算的價格少很多,“您這個不是出廠價,是成本價吧?”

“不是成本價。比出廠價低一點。”林和平道。

小吳:“那那怎麼比有家食品店的價格低了將近一倍?”轉向周建業,你媳婦是不是病了,還是打算以次充好。

周建業:“我說你傻,你生氣嗎?”

小吳怒目而視。

周建業不禁嗤一聲,“從食品廠送到市裡要不要油錢?車子損耗錢要不要加上?路上顛簸碎的要不要算上?兩個送貨員和兩個營業員以及店鋪租金,你給?”

小吳張口想反駁,默算片刻,卻發現無法反駁,“……這麼麻煩嗎?”

現在縣與縣之間還是石子路,還沒高鐵,彆想上午做好,下午運到千裡之外的首都。也彆想憑借報上的廣告傳遍整個青州市——百分之九十的人家中沒電視。

林和平想多賣點,讓沒電視或不識字的人都知道,隻能開實體店,“是很麻煩。若不是我們廠規模小,沒什麼名氣,我們也沒必要在市裡開家店。”

“我們要的這些月餅,幾號能給我們?”聽到“規模太小”四個字,小吳擔心起來。

林和平:“月餅可以放好幾天,我希望你們八月初八去拉過來。但放好幾天,沒剛做好的好吃。你們相信我,八月十五再過去,我到時候跟你們一起過來。”

這事得後勤出麵,小吳道:“我回頭問問。午飯後給你答複。”

林和平:“也行,連合同一起。”

小吳驚訝,“還要合同?”不禁看一眼周建業。

周建業笑了,“我是該說你心大,還是該說,謝謝你這麼相信我媳婦。”

小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林和平:“小訂單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大訂單簽合同付定金。你們都是建業的戰友,不用付定金,但合同要簽。免得我忙起來忘了,你們八月十五過去拉東西,拉了一車空氣。”

小吳懷疑她就是怕他們部隊不給錢——能被周建業個犢子看上的女人,絕對長了滿肚子心眼。

林和平說得冠冕堂皇,小吳無法反駁,午飯前就把他的蛋糕錢和合同送過來。

拿到合同,林和平才敢相信,食品廠的第一個訂單是周建業幫她接的。

林和平收好合同,就問周建業,“你有沒有什麼特彆想吃的?下次我給你帶過來。”

周建業心說,想吃你,可惜你不給。

“你家玉米收了沒?”周建業問。

林和平沒注意,她隱約記得地裡好像有莊稼,“沒有。”

“玉米收下來,讓我嶽母給我弄點玉米麵。要細麵,不要夾著玉米皮的。”機會難得,周建業沒跟林和平客氣,“給我做小雞燉蘑菇配玉米餅。”

林和平登時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讓你心軟,人家可不會跟你心軟。

周建業見她臉色變來變去,故意問,“不會做?”

林和平深吸一口氣,“周建業,你知道我現在最想乾什麼?”

“打死我?你不用還錢。”周建業道。

林和平沒好氣地說:“你還知道?”

“我吃小雞燉蘑菇,你喝湯?”周建業反問。

林和平習慣性想懟他,到嘴邊明白他潛意思,他又不可能吃獨食。

“你那個炒菜的鍋太小。”林和平道

周建業:“你去買口鐵鍋,讓後勤連人帶鍋一起把你送過來。”

八月十五之前必然很忙,市裡隻有楊槐花和金桂花倆人,林和平也不放心。她和林豐收倆人得往市裡去好幾次,幫忙一起看著店。

屆時買了鍋,讓林豐收拉回來,倒也不費事。

“除了這兩樣,沒彆的?”林和平又問。

當然有,但他怕累著林和平啊。

周建業想了想,還真讓他想到一個,“我說出來,你不會罵我吧?”

“先說說看。”

周建業有點不敢說,“我想,我想要件毛衣。”

“毛衣?”林和平眉頭微蹙。

周建業慌忙說:“圍巾也行。”

林和平樂了,“我又沒說什麼,你至於這麼緊張嗎。”

周建業:“能怪我嗎?上次自己睡覺亂打滾,早上起來怪我。昨晚睡覺把被子卷走,逼得我去你那邊,又懷疑我故意的,想打死我。換你不怕?”

林和平不自在極了,“不就兩次。”

“兩次還少?”周建業像被針紮到似的,驚叫,“天還沒冷,過些天冷了,還沒睡著就往我懷裡鑽,怪誰?”

林和平想說,不可能!忽然想起一件事,每年冬天她的腳都特冰。用段其智的話說,跟死人腳一樣。除非睡覺前泡腳。

即使晚上泡腳,不及時鑽被窩裡也沒用。

前世她把腳搭在段其智腿上,段其智總是躲,她還以為段其智嫌她的腳冰。

“又瞎想什麼?”周建業見她的臉色變來變去,“答不答應一句話的事,我還能家暴你。”

林和平抬眼看到周建業明明很想要,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懶得拆穿他,“可以。顏色?”

周建業脫口而出,“白色。”

“白色?”林和平看了看他古銅色臉,“你穿白色?”

周建業歎氣,“林女士,能不能麻煩你對我上點心。我跟你說過,冬天膚色會變回來。我本來還打算明年回首都的時候穿給我爸媽看,就說是你親手織的,既然——”

“行了!”林和平打斷他的話,“彆裝了。我炒菜,咱們吃飯。吃過飯蒸包子。”

周建業沒有被拆穿的尷尬,樂顛顛隨林和平去廚房洗菜。

天慢慢變短,林和平擔心到家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四點半就帶著大包小包走了。

周建業照舊送她到大門口,看著林和平坐上拖拉機才走。

五點多一點,最後一鍋肉包子蒸熟,周建業給張政委家送六個,林和平抵達清河村。

下車看到小三毛,林和平給他三個肉包子,提醒林豐收吃過飯就去廠裡,才拎著包子和螃蟹回家。

金桂花和楊槐花都在市裡看店,沒人擠兌孫氏,孫氏看到她閨女拎的東西,還沒進院就指著她數落。

林和平賣個耳朵給她娘,包子遞給幾個弟弟妹妹,又把螃蟹倒鐵通裡——讓它們儘情享受最後的時光,不緊不慢地從兜裡掏出一疊鈔票。

吐沫橫飛的孫氏的戛然而止。

林和平佯裝疑惑,“怎麼不說了?繼續啊。”

孫氏顧不上跟她拌嘴,咽口口水,“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正吃包子的林平安、林安寧和林寧寧同時朝林和平看去。

林寧寧試探著說:“廠裡的?”

“廠裡的姐不能拿回家。”林安寧提醒他。

林寧寧好奇地問:“那是哪來的?姐的錢都給娘了。總不能是姐夫給的吧。”說出來,林寧寧覺得真相了,“真是姐夫給的?”

林和平不待她娘回過神,塞他手裡,“建業說平安和安寧白天上班,晚上看書,寧寧上學,又正長身體,我忙廠裡的事,擔心我們營養跟不上,給你一千塊錢,給我們做些好吃的。不夠年底再給。”

孫氏這個人說好聽點有原則,說不好聽點窮講究。

哪怕吃糠咽菜,能填飽肚子都不會朝彆人借一分錢,更彆說收彆人的錢。

周建業是孫氏的女婿,不是外人,在孫氏看來周建業畢竟不姓周,不能仗著他孝順,就把周家的錢當成自個的。

在孫氏這個母親耳濡目染之下,前世林平安和林安寧的日子能過得下去,就不好意思麻煩林和平。隻因林和平已嫁人,家裡的錢財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他們不能讓她在中間為難。

林平安聞言,先他娘一步說,“大姐,我們有錢。”

“你們姐夫比你有錢。”林和平道。

孫氏瞪著她說:“建業有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每天日曬雨淋掙點錢,不想著存起來留著以後養孩子,都給他們禍害,日子還過不過?”

林和平心說,你閨女和你女婿的婚姻都是假的,孩子這輩子就彆想了。

然而,她娘正生氣,林和平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孫氏就能拿擀麵杖揍她。

林和平佯裝頭疼,“我才二十六。首都那些有本事的女人,這個年紀剛畢業,都是三十多才生孩子。我們從三十歲攢錢,攢個兩三年,也夠養孩子的。”

“三十多歲?你還能生出來?”孫氏震驚。

林和平不想笑,但她忍不住,“娘,需要我提醒您,寧寧出生時您多大嗎?”

“我——”孫氏看到小兒子,好半晌憋出一句,“就算你能生出來,建業的父母知道——”

林和平衝林寧寧抬抬手,“給我倒杯水,我好好跟咱娘掰扯。”

孫氏一聽這話,又忍不住生氣,她啥意思?說她這個當娘的不懂事,胡攪蠻纏啊。

“掰扯不是嗎?咱今天就好好掰扯。”去廚房拿兩個板凳,遞給林和平一個,“掰扯吧。”

林和平:“周建業的父母,我的公公婆婆,一個月就有這麼多錢。”指著她娘手裡的錢,“有可能是兩個這些。建業沒說,咱不惦記他的錢,也就沒問。您覺得,人家會在乎這點錢嗎?”

孫氏搖頭“這不是錢多少的事。你弟弟妹妹不是建業的弟弟妹妹。人家沒,沒啥,老頭子。”

林老漢拿掉旱煙,開口道:“沒義務幫你養弟弟妹妹。”

這話林安寧很是讚同,“是的,姐。你想吃啥,我,我下次回來從鎮上給你買。”

林和平很高興弟弟妹妹沒有見錢眼開,但也不高興他們跟她分的這麼清楚,“可是建業說,我弟弟妹妹就是他弟弟妹妹啊。”

林安寧張了張口,不知道咋說,就給她哥使眼色。

周建業如果隨便說說,林平安有的是話反駁。可他姐沒要求,周建業就買兩輛自行車,寧寧不知道時間,二話不說把自己戴了好幾年的表給寧寧,沒有一點不舍。老實本分如他爹的林平安說不出“姐夫就是哄你開心”之類的話。

林平安試探著說:“娘先收下,以後我們工作賺到錢,姐有了孩子,多給孩子一些見麵禮呢?”

林和平歎了一口氣。

林平安忙說:“大姐,我我——不是催你生孩子。是說以後,以後。”

林和平她爹林老漢麵露懷疑,“和平有孩子,你們也該結婚了。你們能做主嗎?”

“爹,沒那麼快。”林寧寧把最後一口肉包子咽下去,伸出手指頭,“明年大哥考大學,順利考上,要上四年。上學期間他沒錢,他想結婚,女方也不願意。至少得存兩年錢。這就是七年。七年後姐三十三。”

林和平笑了,“都沒你會算。”

“對啊。咱家我學習最好。”林寧寧很得意,轉向林安寧,“二姐,我未來的二姐夫敢不同意,就跟大姐學,把他甩了。讓大姐夫給你找個軍官。”

孫氏一聽這話,顧不上手裡的錢,“安寧,不能聽寧寧個熊孩子的。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男人離過婚,有正式工作,長相過得去,還跟頭婚一樣找。女的隻能往下找。你姐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林和平轉向她娘,“誰是狗屎?”

孫氏被自己的口水嗆一下,“你!”

林和平無奈地說:“是我親娘,沒錯。既然你這麼疼周建業,收他一千塊錢咋了?”

“我……”孫氏說不出來了。

林和平從她娘手裡抽出一張大團結,遞給林寧寧,不待她娘嚷嚷,“找村裡人買些雞蛋,明兒平安和安寧走的時候帶二三十個,一頓兩個。”轉向孫氏,“我明早想吃雞蛋羹,晚上想吃紅燒魚。你不給我做,後天就去找你女婿。你給我做一頓魚,讓我吃三天鹹菜,下周就去找你女婿,說你虐待我。”

正準備往外去的林寧寧踉蹌兩下,連忙回頭看看他娘有沒有被他大姐氣暈。

孫氏離暈隻差一口氣,偏偏又知道林和平沒跟她開玩笑,那口氣還順不上來,轉向她老伴兒,“老頭子,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咱倆收拾收拾鋪蓋,去墳地裡找咱爹娘吧。”

林和平知道她娘裝腔作勢,很不客氣地說:“您這個樣,我爺爺奶奶絕對不會見你。還得弄一陣陰風把你吹回來。”

嘩啦一聲,一陣秋風拂過,一片秋葉好巧不巧落在孫氏虎口之上。

孫氏打個哆嗦。

啪嗒!

手裡的錢掉在地上。你是天才,:,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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