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懶洋洋笑著,往前走。
站在主座前,卻是直接拔劍,淩厲如風,哢嚓將屏風四分五裂。每一個字都扭曲了一下,發出□□,墨水像是活了一樣,四處流動但溢不出邊緣。
屏風轟隆倒下。
裴景看到了後麵的場景。
死去的掌門遺骸堆在牆角,旁邊,是一個被人打開的暗道。
書閻來過這裡,但是已經走了,所以現在,這裡麵是誰。裴景挑了下眉,他執劍向前,身形消失在黑暗裡。
卻沒留意到,身後倒下的屏風上,墨水終究還是一點一點溢了出去。
暗道內沒有光,沒有岔路,一路前行,裴景越走近越感受到一種寒意,冰冷蝕骨。視線所及,一團紅霧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從暗道的儘頭飄過來,紅霧貌似有腐蝕人神誌的功能,裴景隻吸了一口,便感覺世界天旋地轉。但幸而他道心堅定,很快屛住了呼吸。
視線到底還是不清楚了。
這個時候,他背後傳來了一人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進來了。”
裴景回過頭。
一片血色霧氣中,少年站立,清姿無雙。
藍白衣袍,縹碧發帶。楚君譽。
裴景愣了幾秒後,笑起來:“我就說你這小子這幾天怎麼都不見人影,原來是到這裡來了。”
楚君譽看他一眼,然後說:“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走吧。”
裴景笑:“嗯好。”
楚君譽走了幾步,忽道:“這地方是當初十四州掌門入魔的地方,霧氣有毒。你彆呼吸,也彆說話了。我在雲中城調查,得到了幾枚靜氣丸,你先服下。”
他張開手,修長蒼白的手心是一枚青玉色的珠子。
光芒仿佛能驅散周圍的血霧。
裴景打趣:“你什麼時候那麼貼心了。”
楚君譽聞言一愣,笑了一下,柔和明淨:“畢竟等下也不知道會麵對什麼,兩個人總是比一個人好。”
裴景倒是有趣地看著他的笑容,原來楚君譽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也是,他本就生的好看,消融了氣質的冷漠,這麼溫柔的一笑,眉眼仿佛都蘊著風月。
裴景突然低頭一笑,指尖拿起那枚珠子,細細端詳。
然後,珠子在他手裡一瞬粉碎。
哢嚓。
“你還是不夠了解他。”
裴景將粉末拍趕緊:“楚君譽那個人,除非變性,否則哪會這麼體貼又溫柔。”
“看來除了文化水平不高,你模仿的能力也不行啊。”
對麵的少年愣了愣,然後嘴角扯出一絲扭曲的笑。整個人開始變化,身體各處滲出血,一點一點,最後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血人。或者說,由紅色墨水凝聚出的“人”。
沒有五官,隻有四肢。頭顱下凹,像是一張巨嘴。
裴景道:“你本體又不在,留下一堆墨水,還想對付我?哥,你逗我玩呢。”
血人可能是被他氣到了,磨牙。聲音雌雄莫辯,沙啞難聽:“我現在殺不死你又如何,這霧有毒,毒會入侵你的神識,讓你在霧裡瘋癲死去。”
隻要碰到就會有毒。
真陰啊。
裴景卻笑:“那你還真是沉不住氣,告訴我會侵入神識,我封閉神識不就行了?”
血人恨出一口血:“封閉神識,那你這輩子呆在這個暗道裡,彆想出去了。”
裴景:“我死不死還不知道,你先下去等著。”
跟他廢話那麼多,就是因為碰了這霧,感覺到不對,套話而已。現在話套出來了,這話癆鬼也就沒必要活了。
根本不需要用劍,裴景本就是冰靈根。一道冰藍的光從指尖滲出,形成冰淩貫穿血人的頭顱,然後在裡麵停下。
血人痛苦地扭動身體,寒冰迅速凝結。
他整個人來不及逃走,成了一尊醜陋的血色冰雕。
封閉神識,在這黑暗裡甬道裡,其實就是完全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盲人。這倒不是恐怖的,恐怖的是——這間房裡,當初十四州掌門的鬼魂,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要還在,就有點意思了
以及,比他先進去的人到底是誰。
裴景往前走。
才明白那血人說的意思。
這條路根本就走不到儘頭。
漸漸的,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世界混沌無光,漆黑暗沉。
十四州掌門低沉喑啞的聲音,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響起。
像在空中,又像在地下,飄渺不知,每一個字都滲著冷意和殺意,寒氣透骨。
他桀桀笑著,灌入耳中,帶來元嬰修士的威壓,撕裂的痛楚。
“我等你四百年了,裴禦之。你,終於來了。”
“”擦。
裴景扯了扯嘴角,他現在關閉神識,又看不清。等於敵在暗,他在明,非常不利。
就在裴景響著該怎麼對付時。
他聽到了另一人的聲音。
一個方向穿來,音色清冷,漫不經心。
那人笑一聲。
“等我過來散你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