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金鈴響動,清脆悅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拍賣會剛開始的東西都普通且乏味,於是很多人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美人船頭點妝,紅裙金鈴,那是無儘的風情。一艘華麗非凡的船靠了過來。穿上走下一個衣著富貴的築基修士,修為雖低,但一看世家就不凡。他身後跟這個佝僂著腰的瘦弱老者,渾身陰森繞著黑氣,看不出修為。
築基修士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麵,笑得也是憨實裡透出一股猥瑣,把一塊繡帕遞到了虞青蓮麵前,聲音壓抑不住垂涎之意:“美人,不如用這個擦?”
虞青蓮動作稍止,心想著上一個這麼口頭輕薄於她的,好像是忠廉村那個老不死?她如今心情不好,擱在以前已經把這人摁水裡喂水鬼了。可眼眸一抬,落在他旁邊那個瘦弱老人身上時,瞳孔微微一縮。
手指接過帕子,虞青蓮道:“多謝公子。”
築基修士那叫一個心花怒放,美人接過了他的帕子,四舍五入就是接受了他這個人啊!
於是挨地更近了,套近乎:“姑娘哪裡人,在下滄華蕭家二子,蕭澤成。”
船上另四人都坐在黑暗裡,沉默看著這個倒黴蛋惹上虞青蓮。
裴景對滄華蕭家有點印象。
滄華大陸,第一世家為裴家,第二世家就是蕭家。不過他出生時便拜入雲霄,與裴家的接觸都少之又少,對人間這些修真大家就更沒記憶了。不過,這蕭家二子,來花醉三千乾什麼?
虞青蓮微微笑:“公子叫我青蓮即可。”
蕭澤成眼放光:“青蓮?好名字!好名字!”
虞青蓮的真名天下沒什麼人知,一般都喚她扶桑仙子。而這位老兄有二十個膽,估計都不會想到在自己麵前的美人是天榜第五。
虞青蓮刻意不去看那老頭,笑問:“滄華離此地可不近啊,公子不遠萬裡來這,大費周章為的什麼?”
蕭澤成被美色衝昏了頭:“我啊。為的那天郾城的入城令。”
“咳。”他旁邊的老者輕輕地咳嗽了下。
蕭澤成瞬間毛骨悚然,瞥了下嘴,然後偏頭:“你要是覺得冷就先回去。彆打擾我。”
虞青蓮掩袖眼波冰冷,卻心中編排一個身份,快速入戲,裝作震驚地樣子:“公子你也是為的入城令?!”
蕭澤成懵:“啊,是啊,你也是?”
虞青蓮眼眶瞬間就紅了圈:“我”
美人落淚,最為致命。自詡風流浪子的蕭澤成急了,哄道:“哎喲怎麼哭上了,彆哭彆哭,你是有什麼隱情跟我說便是。”
虞青蓮泫然若泣,學著話本上那些開場白。
道:“公子,我的命好苦,我本是家中二姐,上頭有一個大哥,下頭四個弟弟。父母皆是金丹修士,家庭融洽,姊弟和睦,誰料有一天來了一個魔頭,屠殺我父母,掠走我大哥,讓我一介弱女子飄零無依靠。我打探到現在,才查出當初那魔頭是天郾城的人,這一次帶四個弟弟來這,也是為了得入城令,好進去找他報仇,順便尋我大哥。”
後麵的四人“”
蕭澤成被美人哭的心都碎了,手忙腳亂:“哎唷哎唷心肝彆哭,但你這麼冒然進去,也是去天郾城送死啊。不如把那魔修的名字告訴我,我幫你報仇如何?”
虞青蓮擦拭眼角的淚:“可我不記得那魔頭的樣子了。”
蕭澤成道:“那你總記得他修的功法吧。天郾城外城,惡徒聚集在一處,久了也會分幫結派。據我所知,現在有名的也就那一宮三門五教,他是妖修、人修鬼修還是佛修?”
“咳咳!”蕭澤成身後的老者差點把肺咳出來,渾濁的倒三角眼睛,透過褶皺的眼皮,冰冷看著虞青蓮。
虞青蓮裝作嚇到了,維持著擦淚的,然後忽然眼一紅,顫抖著聲音:“啊——!我記得,我記得,那人和你身後的老者很相像。”
蕭澤成前看後看,扯著嗓門:“哪相像啊。”
虞青蓮:“嗚嗚嗚,記不得了。”
蕭澤成眼一瞪,摸下巴,然後靈光一現,指了指自己耳後:“是不是他這裡有個黑色的胎記似的東西。”
老者恨不得掐死這個廢物。風吹散老人耳邊的發,在蒼老黃褐的皮膚上,赫然也有一塊黑色的疤。
虞青蓮眼含淚,迷茫道:“好像是的。”
蕭澤成一拍大腿:“哎呀,那就好找了!那肯定是屍鬼門的人!你找對人了,我身後的就是屍鬼門的長老,嘿嘿,幫你報仇輕而易舉。”
老者終於勃然大怒,拎著蕭澤成的衣服往後拉,“夠了!”
蕭澤成被勒的翻白眼,掙脫後,怒罵:“你反了天了!當初讓我救你你是怎麼說的!願意為我當牛做馬,你彆忘了你的命符現在還捏在我手裡呢!”
老者被提到痛處。
陰沉的臉更加漆黑,卻是鬆開手,語氣不善:“公子,我是怕這女子來路不明。”
蕭澤成:“你彆自己十惡不赦就看誰都是壞人!”
虞青蓮都差點被逗笑了。
船身微動。卻是寂無端走上前來,遠處樓閣上的燈光落在這位鬼域少主身上,玄青色衣袍,五官儒雅蒼白,病怏怏含著分陰冷煞氣。
他道:“不知道這位老人何名何姓。”
虞青蓮卷著頭發,偏頭笑:“四弟怎麼出來了,你身子虛,不怕風吹著著涼了?”
寂無端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目光直直盯著那個老人。
蕭澤成見他覺得詫異,這才看到美人背後的居然還有四個人,她的四個弟弟。幾人分散而坐,一男子血紅衣袍金玉冠,矜貴優雅天成,肩上停著隻濕淋淋的鳥。一僧人金白色衣袍,眼覆白綾,如坐蓮台氣質出塵。還有一人正笑吟吟望過來。雪色衣衫碎了微醺的風月,玉冠黑發,氣質如高空之月,唇角的笑意卻風雅。
蕭澤成啞聲了。
心中大駭。
這些人
老者在看清寂無端眉眼後,整個人都僵硬在船上,像是被人捏著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與此同時,花醉三千高閣上。拍賣師再一敲,笙歌又起,他聲音拔得很高。
“下一件,天郾城,入城令,無價,提供者,成先生。諸位賓客自行拿出法寶來交換,合成先生心意者,得!”
壓軸之物一出。滿河的蓮花又開了,燈光照清楚所有人眉眼。
老者看的一清二楚,終於認命,幾乎是從牙縫裡冒出來,黑色衣袍鼓動,他伸出手,就是白骨上裹著層黃皮!
“是你?!”
寂無端微笑:“我鬼域十殿之一的諦風長老?當年你煉活人犯下的惡果,我父親沒跟你算清,我可還記得。”
老者聲音飽含怒氣和恐懼:“寂、無、端。”
砰——!
船身四裂。
諦風長老臨空而起。
一陣尖叫聲裡,船上的人落入水中,被水鬼糾纏,慘叫不絕於耳。
這邊動靜太大,把所有人都吸引了,入城令出來的欣喜都被壓下,風浪讓船四動。
“發生了什麼?”
“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
拍賣師也懵了,急的不行:“怎麼回事?現在哪能讓他們鬨。”他想到了在樓閣內的那位元嬰期修士,也就是拿出入城令的成先生,忙喚人:“快把成先生喊來。”
小仆點頭,忙往樓下跑。
隻是他跑到成先生應該在的隔間,卻隻看到從門縫地下蜿蜒出的黑色的血。
小仆嘶聲大叫!
隔間內。裹在漆黑鬥篷內的年輕人,修長蒼白的手指輕描淡寫捏碎了麵目猙獰的元嬰,血濺了一手。
他旁邊浮空著一團黑色的蝴蝶,最後慢慢彙聚,成一個人形。
黑影畢恭畢敬道:“入城令該怎麼辦。”
他淡淡道:“毀了。”
黑影又道:“那這裡的人?”
青年的嗓音冰冷,漫不經心:“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