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漩渦來的莫名其妙, 海平麵上黑霧遮天蔽日, 讓人迷失方向。船到了往生之海下,人卻沒有被水淹沒的感覺, 隻感覺墜入一片黏稠之中,眼前是一片沉鬱漆黑,不見一絲光, 胸口仿佛被什麼撞擊, 悶悶作痛。
往下沉的過程中, 船隻受不了某一處的水壓,哢哢粉碎,船上的人一下子分開。
血蛛母三人愣神過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也不在掙紮,跟著水流向下。
越往下,越接近底, 一層結界若隱若現。
然後一座宮殿出現在深海之底,門大開著,如一個等待很久的海底巨獸在張開了嘴,等著人自投羅網。
遠望隻見黑牆金瓦,簷角盤坐蛟龍, 龍身曲折猙獰。
殿內四根大柱鼎立。
微弱的光在結界邊緣發出, 落入宮殿內, 卻隻照亮它的台階, 投下影子, 然後延伸向更漆黑處。
裴景一看這座宮殿心中就緊張起來。
手上的誅劍也有些不對勁,冰寒之氣順著它的柄傳遍全身,冷到骨髓。
誅劍在顫抖,傳遞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裴景連是好是壞都不知道。
他皺起眉,這座宮殿到底是什麼?
四人落地,踩在一層很薄很薄的純白結界上,下麵依舊一片漆黑。
宮殿就矗立在他們前方,吞噬光線,恒立萬古。
血蛛母紫色衣裙落地,笑了,一半臉被毒腐蝕,讓她笑起來格外猙獰:“終於,讓我看到它了。”
雙生子眯起眼:“傳說中的還願宮?”
裴景四顧,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麵露驚訝之色。
所以隻有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血蛛母先往前走,扶著臉上那塊擠滿毒素正在緩慢侵蝕自己生命的疤,冷笑著往前:“那麼多年,我總算可以擺脫這玩意兒了。”
雙生子則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唇角一絲血腥的笑:“你終究是鬥不過我的,哈,哈哈哈。”他沒忍住笑出聲,越笑聲音越大,眼中湧出無儘的恨和得意,彎著身,一步一步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往前走。
比之他們倆,中年修士就沒那麼急切,似乎是在等著裴景他們先走。
裴景留意著剛剛雙生子說的話,問:“還願宮,顧名思義,是實現人願望的地方?”
居然有那麼好的事?
楚君譽冷笑一下,淡淡道:“外人取的名字罷了。跟天魔許願,他們拿什麼換呢。”
裴景心中一凜。
又問:“這地方是不是直接連著九幽?”
楚君譽說:“你想象裡的九幽是什麼樣。”
裴景卡殼,在他的想象裡,九幽魔域,聽起來就是一個類似地獄般的存在,應該有城池,有血河,有萬鬼。和正道恰恰相反的一類人居住的地方。思考一會兒,裴景說:“可能我想的是錯的。”
楚君譽笑一下,說:“也許,這就已經是九幽了。”
“啊?”
楚君譽不作回答,握著他的手,往宮殿走去。
踏入殿內,感受瞬間天翻地覆,空氣中一點靈力都沒有,隻有詭異壓抑的力量,不知道來自何處。殿門四方石柱上,浮雕刻畫天魔一族誕生之路。
裴景仔細留意了一下。
靠近殿門口的兩根柱子,一根畫的是烈火焚天,隱隱約約一個身影出現在虛無之中。另一根上浮雕畫著則一柄劍,插在一片湖上,光芒萬丈。第三根是一萬雙手在黑暗裡掙紮,試圖逃出去。第四根,是一個嬰兒的出生,出生在池上,被眾魔簇擁。
裴景想,那應該是季無憂。
血蛛母和雙生子依次入內,進入黑暗,沒過多久,徹徹底底消失了,一點聲音都沒傳來。
裴景問他:“我們要進去嗎。”
楚君譽則是看他一眼,反問:“我要你在這等著,你會聽話?”
竟然無言以對,裴景:“......哈哈。”
楚君譽抬頭,血紅色的眼眸往上看了眼,晦暗神色一閃而過。
銀發落黑袍,冰冷肅殺,與這棟宮殿的氣質合二為一。
他說:“你若是遇到天魔一族的長老,先不要輕舉妄動,等著我去找你。”
裴景點頭:“好。”
他皺眉:“我們到時候會分開?”
楚君譽愣了下,沒說話。
每根柱子上浮雕輪廓都似乎有一層淡淡金光。
黑暗裡,那些圖案無比神聖。
天道誕生,血煉誅劍,萬魔覺醒,魔子出世。
往前一步,耳邊嘈雜起來,本來裴景沒覺得有什麼的。
可就在他毫不在意的瞬間,突然嗡的一聲,耳膜仿佛被穿破,刺出的鮮血沿著他的耳朵流了下來。
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