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行北眉心微皺,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淡淡的說道:“我說的七點半, 你遲到了兩分半鐘。”
白露立刻緊張起來, 深深的鞠躬道歉:“抱……抱歉, 實在對不起, 耽誤了您的時間。隻是路上很堵,司機不認識路,不小心開過了頭……”
蒼行北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白露知道他不耐心聽理由, 趕緊識趣的閉上嘴。
她看到蒼行北麵前的茶杯空了,就主動的跪坐到他旁邊, 拿起茶壺給他斟茶。
蒼行北靜坐不動, 含著深意的目光劃過白露妝容精致的臉、精心打扮的套裝, 最後停在她倒茶的手上。
白露下功夫學過茶道, 倒茶的姿勢十分優雅, 一舉一動都很有韻味。
十指纖纖宛如細嫩的青蔥,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一根紅瑪瑙手串, 鮮豔的紅襯得她的肌膚格外晶瑩透白。
隻是當她的左手翻過來時,手腕內側卻橫著一道淡褐色的疤痕, 仿佛精美的瓷器上留下一道裂痕, 顯得格外的刺眼。
蒼行北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白露的手腕。
他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可是力氣卻異常的大,白露感覺手腕像被鐵鉗夾住, 心裡一慌,差點鬆手把茶壺都摔了。
“啊……蒼老板!”白露驚慌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想掙脫,但是看到蒼行北陰沉的眼睛,不由得心生怯意,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絲毫。
白露維持著僵硬的姿勢,感覺男人的指尖緩緩劃過她的手腕,在她傷痕的部位反複摩挲,冰涼粗糙的觸感讓她聯想起某種爬行動物,令她遍體生寒,嬌嫩敏感的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女孩兒跪坐在身側,緊咬著唇,不敢抬眸看他,扇子般濃密的長睫亂顫,充分體現出她內心的恐懼。
蒼行北握著她的手腕,身軀微微前傾,低醇的聲音似乎帶著溫柔的意味:“手腕上的傷,已經愈合了麼?”
白露不明其意,隻能乖巧的點頭道:“是的,早就好了,多謝您的關心。”
蒼行北輕笑一聲:“傷疤好了,就忘記疼了,是嗎?”
“不不,沒有忘記!”
蒼行北罕見的溫柔笑容令白露毛骨悚然,通常這個男人表現得越溫柔,懲罰的手段就會越殘酷,白露已經充分領教過了這男人的表裡不一,喜怒無常。
蒼行北鬆開她的手,臉色倏然轉為陰沉:“沒有忘記?最近你很少聯係我,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跟我的約定。”
白露的俏臉刷的失了血色,雖然她對姨媽說,以後再也不幫何興海還錢了,但之前何興海欠蒼行北的錢,是不可能賴掉的。何興海已經中風癱瘓,即使不癱瘓他也無力還債,剩下的錢都要她來承擔。
隻怪她當年太天真,高利貸上門逼債,何家被迫賣掉房子,姨媽被逼得差點跳樓,她為了救姨媽一家,就主動挺身而出,承擔了債務,在原先的欠條上加上自己的名字,於是她就成了除何興海之外的第二號承債人。
她原以為隻是三百萬的債務,隻要自己努力一點,慢慢地總歸可以還清,卻沒想到,蒼行北開的利息竟然那麼高,而且是以日計算,利滾利,根本就不給人慢慢還的餘地。隨著時間的推移迅速翻倍增長,債款與日俱增,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那一千兩百萬沒有被賭掉,該有多好?明明可以一下子還清債務,徹底擺脫蒼行北這個惡魔的,為什麼自己當時就那麼傻,做了那麼愚蠢的事!
就因為心存畏懼,想避免跟蒼行北見麵,才把錢交給姨媽去還,一步之差,滿盤被動。到頭來還是躲不過去,不得不赴這個鴻門宴,直麵蒼行北的詰問。
白露悔得腸子都青了,但是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後悔也太晚了,隻能想辦法,怎麼能應付過去。
白露都不敢把一千兩百萬被何興海揮霍掉的事兒說出來,因為這並不能改變任何結果,甚至還可能會惹怒蒼行北。
“蒼老板,那些錢……”
蒼行北大手一揮,不客氣的打斷了她:“好了,飯桌上不談錢,先享受美食要緊。”
白露打了半天的腹稿不得不憋回去,蒼行北按了下鈴,叫來服務員點菜。
服務員跪坐在飯桌前,呈上兩份全日文的菜單,白露看也看不懂,也根本沒有心情吃,隻看到了那些貴得驚人的價格,便由著蒼行北做主點菜了。
正宗的懷石料理流程複雜,每道菜都是精致而迷你,盛放在精美華麗的容器,一道一道的上桌。
先上的是刺身冷盤,一片片薄如透明的魚肉,像綻開的花朵擺列在描金瓷盆上。
“在S市隻有這家的河豚刺身,做得最正宗,來,嘗一嘗。”
蒼行北用公筷夾了一塊河豚的魚片,放到白露的盤子裡。
白露杏眸圓睜,盯著那一片薄薄的河豚生魚片。
俗話說:“拚死吃河豚。”
河豚肉質鮮美,但又有劇毒,隻要有一點點不新鮮,內臟和血液沒有處理乾淨,就能讓人中毒死亡。
她老家的河流裡有很多河豚,每年都有人因為吃河豚而喪命。白露很惜命,不願意為了口腹之欲而冒生命危險。
“怎麼不吃,怕有毒?要不要我幫你試毒?”蒼行北用筷子夾起那一片魚肉,準備夾回自己的盤子裡。
“不,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