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也慢慢走上了甲板,倒不是俞墨葉驚瀾要避開他說些什麼,是陸湛自己想出來,他一直長在深宮,連桃華殿都沒出去,也沒坐過船,饒是性子安靜,也想出來走動走動,雲七並未跟著,他在裡麵收拾廂房。
碎金撒滿整個江麵,兩岸綠意綿延,遠山朦朧夕陽的光輝中,這樣的畫麵,陸湛隻在書裡的字裡行間幻想過,如今終於看到了真景,深深看了許久,才緩緩感受著腳下倒流的水意踏上了甲板。
一上甲板就看到了顧軟軟。
她背對著這邊,正趴在欄杆上遠眺,江風將她的長發和裙擺吹的傾斜飛舞,一看到顧軟軟,陸湛就下意識去摸袖中暗袋。
賠罪的東西至今都沒送出去,隔了有十天,今天才見到了她人。
要不要現在去送?
陸湛抬腳想向前,腳抬半空又縮了回去,想著自己做的那些無禮之事,白玉般的小臉一片羞紅,躊躇半響,終是下定決心往前,做錯了事就得道歉。
顧軟軟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回神望向來處,除了幾個正在收拾東西的丫鬟婆子,空蕩蕩的並無他人。
看錯了?
望了幾眼又回身趴在了欄杆上。
陸湛泄氣的蹲在牆角,顧家姐姐轉身的那一刻,所有勇氣都沒了,腦子還沒轉過來,身子就已經躲在了牆邊。
自我厭棄的拍了幾下腦門。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還準備了他們定親的賀禮,一起給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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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將青的時候顧軟軟就起身了,洗漱完後,在包袱裡挑挑揀揀好一會才確認了穿戴,又去鏡前上妝,要見家人了,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的。
辰時初的時候,船終於緩緩駛進安漢碼頭,顧軟軟早就迫不及待的站在甲板上向下望,安漢碼頭小,也不似芙蓉城的息壤,此時碼頭隻有三三兩兩的工人,顧軟軟一眼就瞧見了站在下方的一襲青衫。
是哥哥!
船剛停穩,顧軟軟就兩眼亮晶晶的看著俞墨,俞墨也看到了顧懷陵,知她激動,笑著點頭,“快去。”
顧軟軟高興的福了一禮,甚至都沒看葉驚瀾一眼,小蝴蝶一般的直接小跑下了船。
陸湛還是第一次看到顧軟軟這麼激動的模樣,下麵有人來接,是何人?又側頭去看葉驚瀾,見他抿唇,哭笑不得的看著已經徹底沒了顧家姐姐身影的樓梯,搖頭,歎了一聲。
所以,下麵那個人,在顧家姐姐心裡,比他還重要?
顧懷陵得了信,早早就在碼頭等著,見到俞家標記的船隻時,心裡也激動了幾分,上前的數步,就站在岸邊,顧軟軟一看到顧懷陵就彎著眼笑,直接踩著剛搭好的木板跑了過來。
“跑慢些。”
顧懷陵連忙伸手去接她,怕她摔了。
顧軟軟一把拉住顧懷陵的手,仰頭,亮晶晶的看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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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陵也沒了克製,看著妹妹笑,先前擔心她落水,倒沒注意到她的裝扮,如今人在眼前,仔細看去,鵝黃夏衫嬌俏可人,肌如雪,黛如墨,一雙靈動的杏眸滿是雀躍清潤漣漪。隻兩個月的時間,模樣自然不會大改。
是氣質變了。
以前的顧軟軟,是沉默的,沉默到過分安靜的地步,如今她依然口不能言,卻好似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那雙顧盼生輝的靈動杏眸,不需說話就將人的魂都吸走了,妍麗嬌俏,和往日相比就似兩個人一般。
碼頭的小工都在有意無意的看顧軟軟。
顧懷陵看了她許久,也不用問她這兩個月過的好不好了,她現在的模樣就是最好的回答,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軟軟好生漂亮,大哥都不敢認了。”
顧軟軟彎著眼笑,‘這兩月哥哥過的如何?’
顧懷陵:“我能如何?依舊天天念書,家無彆事,不用擔心。”
顧軟軟還想再問,想問懷月,問嬸嬸,問婆婆,顧懷陵抬手阻止了她,“俞家叔叔下船了,婆婆在私塾等你說話呢,不用急。”顧軟軟隻好閉了嘴,但仍舊看著自家哥哥側顏,怎麼瞧都瞧不夠。
陸湛跟著俞墨葉驚瀾下船,見顧軟軟始終看著碼頭站著的那名少年,從頭至尾都沒看葉驚瀾一眼,兩人在她心中的分量顯而易見的分出了高下。
葉驚瀾垂眼去看陸湛,怕他摔下木板,卻見這小子正抬眼看著自己,眸光滿是憐憫。
憐憫???
隻是葉驚瀾沒有詢問的機會,顧懷陵已經迎了上來,恭敬請安,“俞叔叔。”
“自家人不用多禮。”
俞墨抬手將顧懷陵扶了起來,見他一身樸素青衫卻不掩周身溫潤內斂氣質,眉眼清雋舒朗,心中也是歡喜的,見過了富貴還能平常心的回歸簡樸,這樣的心性足以讓人敬佩了。
“顧大哥!”葉驚瀾也笑著上前。
顧懷陵點頭。
葉驚瀾將陸湛拉到了跟前,對他說道:“這是顧懷陵,是軟軟的親哥哥,你也喚哥哥。”又對著顧懷陵道:“這是陸湛,我家新來的弟弟。”
原來是顧家姐姐的親哥哥?
陸湛抬眼看著顧懷陵,見他周身氣質溫潤,輪廓溫和,和顧家姐姐給人的感覺有些像,但也有著明顯的區彆,顧家姐姐是水一般的溫婉,溫和柔順。顧家哥哥卻是青綠環繞的大山,安靜,卻又沉穩內斂,給人的感覺很可靠,叫人很是放心。
拱手作揖。
“陸湛見過顧哥哥。”
陸湛一下船的時候顧懷陵就注意到了,畢竟就他一個生人,且年歲雖小,眉目卻似白玉捏造,增一分長減一分短,漂亮的不似凡人,人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的,又見他行為規整,很有大家子弟的風範,心中更添三分喜。
笑著回了半禮,溫聲道:“陸家弟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錯字和留言等我晚上回來再弄,我去吃燒烤了,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