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昭知道陸行被氣得在門口大喊大叫的時候, 他絲毫不避諱顧懷陵和葉驚瀾的存在,直接吩咐道:“咱們四皇子平日都是君子做派, 今天怎這般瘋癲無狀, 可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追上去問問,多關心一下,免得彆人說我這個大哥不作為了。”
侍衛心領神會,這是要將事情宣揚出去。
他領命正要退下。
“等一下。”
葉驚瀾忽然出聲。
陸昭抬眼看向葉驚瀾,葉驚瀾清淺一笑,“微臣長於民間,曾聽鄉間老人說這一個人若是忽然改了性格, 說不得就是臟東西上身了, 這時候可不能馬虎, 定要請法師來好好唱一場才是。”
“也不一定。”顧懷陵, “也許是摔著哪了,萬一顱內有疾呢?也可請太醫一看,總是一份心意。”
一個說臟東西。
一個說腦子進水了。
“哈哈哈, 好好好。”
陸昭拍掌大笑,“你也聽到了,快去,彆耽誤了四皇子的病情。”
侍衛憋笑領命退下, 這法師和太醫送過去,四皇子怕是得被氣的吐血。
侍衛退下去後,陸昭又兀自笑了好一會才笑望葉驚瀾:“這次可得罪狠了, 不過彆擔心,我兵部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葉驚瀾垂眸一笑,“皇上既然讓微臣去戶部,微臣總想做出一番成績才不算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陸昭挑眉,得罪成這樣,還敢回戶部呢?陸行就算再不行,他也是皇子,他真要弄一個人的時候,錢戴也不敢死攔著,而且葉驚瀾現在在戶部沒什麼建樹,錢戴幫他一手可以,保他就不一定了。
陸昭這下是真的好奇了,他也不急著挖牆角了,他就想知道這葉驚瀾回去後會和陸行發生什麼,“行,有事可以來找我。”
閒聊幾句後又回歸到了正題,繼續說武考的事。
陸行已經了解到至少從京城一路到芙蓉城,這路上不管大的小的書院學生,幾乎都是抗拒的態度,他也知道這有自己的原因,畢竟能來參加春闈的都是舉人,而且大多年紀也不小了,所以他這次格外小心,不敢鬨出人命來。
誰知小心了反而不被人重視。
想到這陸昭就暗暗咬牙,早知道就不聽彆人的話了,就照著軍營的法子來練,看誰還敢小瞧,我還收拾不了一群書生了?
隻是後悔無用,陸昭悶了一會,又開始想解決的法子。
六弟建議的法子很好用,隻要延續幾年就可以讓學生自發練武,隻是他到底不是撿便宜的人,到底還想自己完善一番。
他靈機一動,“分年齡段怎麼樣?”
“舉人這邊步伐不能邁太大,童生我還收拾不了?”
“到時候全拉到軍營去練一波,我不信我收拾不了他們。”
“可行是可行。”顧懷陵先肯定了陸昭的想法,“不過這法子不能長久,一年一次或兩次?平日裡還得靠他們自覺。”
這話一出,陸昭激動的心思暫緩,也是,軍營事情也多,哪能天天去奶孩子,不過心中有了思路,和顧懷陵你來我往的說了個高興。
商討間思路漸漸完善至成熟,陸昭臉色喜色愈濃,這顧懷陵不愧是金榜狀元郎,這腦子就是聰明。
葉驚瀾一直在一旁靜坐,除了偶爾附和幾句外幾乎一言不發,直到兩人說了個儘興,暫歇喝茶潤喉之際,他才出聲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用賞銀鼓勵呢?”
雖這種比賽一般都是世家子弟領頭,他們不缺錢,但不能否認的是,大部分都是尋常學生,掙銀子的事,誰不積極呢?
聞言,陸昭認真想了想,皺眉道:“銀子確實好,也能讓寒門學子好過些,但這次是父皇私庫出錢,以後也會延續,是一直讓父皇出錢?”
“下次改戶部嗎?錢大人怕是不樂意。”
“不必皇上,也不必戶部。”
葉驚瀾看向陸昭,微微一笑,“有人會爭著出這錢的。”
*
這邊陸行被送回殿緊急叫了太醫,他就是一時想不開被氣暈,剛躺在榻上人就已經睜眼醒了過來,四皇子妃已經得到消息迅速趕了過來,見陸行醒了,張口想要詢問是怎麼了,卻不知如何沒有開口,隻愣愣地看著他。
“行了,你下去吧。”陸行不耐煩道。
這個正妃家世可以,就是腦子不太清楚,膽子太小了。
四皇子妃抿了抿唇,福了福身,沉默離開了。
陸行簡直恨毒了陸昭,他咬牙切齒地低聲吩咐道:“陸昭不是想得人心嗎?你去國子監找幾個人……”
吩咐完後陸行這氣終於下去了些,你不是要尋常書生都跟著參加嗎?若是事後得知這些尋常學生都是被強拉著去參與的,非自願的呢?
到時候場麵一定很好看。
陸行遙想那時陸昭的難看臉色,猙獰微笑,總算是快意了幾分,隻是到底意難平,因為還得讓他再逍遙暢快一段時間。
陸行深呼吸幾次,忽然道:“最後有人懷孕嗎?”
屋中伺候的太監宮女早就被屏退,留下的都是陸行的心腹,他這話一出,有人不以為意,有人卻不忍皺眉,侍衛上前回話,“尚未。”
陸行不滿道:“這都一個多月了,怎還不見好事傳出來?”
“你們幾個多使點勁,現在就去後院。”
“是!”
四個侍衛領命出去。
陸行是偶然一次發現自己喜好孕婦的,那是剛成親沒多久,正妃開懷後他也有心思去寵幸彆人,那是一個江南的怯弱美人兒,興許是想等胎坐穩些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隱瞞了有孕的事實。
那時的自己剛被父皇訓斥了一番,心中邪火很甚,下手就重了起來,聽她求饒,看她哭泣,好似自己就是這天地間的主宰,愈發想要她臣服,暴.虐的惡魔就這麼被勾了出來。
然後就這麼見了紅,那血順著她雪白光潔的雙腿一路蜿蜒,那一刻是怕的,但怕中又有隱秘的激動,紅梅淌過雪地,真美。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左右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庶子庶女,不必留。
到後來愈發肆意,甚至發展到新晉的美人他除了破瓜,竟是碰都不想碰她們,他期待那日的快意又不想碰她們,就將人都‘賞’給了侍衛。
陸行在算日子,離上一個也有月餘了,侍衛們日日都用補藥夜夜笙歌,想來已經有人有喜了,隻是瞞著不敢說,陸行冷笑一聲,正要吩咐說叫太醫去挨個診脈,卻聽見有人在門外道:“殿,殿下,大皇子派了太醫和法師來……”
還沒說完陸行就猛地打開了門,紅著眼睛,“他還想乾什麼!”
傳話的太監已經快哭了出來,但又不得不說,跪在地上縮著肩垂著頭,“大皇子說您言行無狀,是,是不是顱內有疾,還說也許臟東西上身了———”
“啊!”
陸行一腳將太監踹飛了出去,直直撞向廊柱發出好大一聲響,隨即就癱在了地上沒了聲音,陸行壓根沒將他放在眼裡,死活都不關注,隻攥著拳紅著眼。
陸!昭!
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會!!!
*
陸昭此刻卻已經顧不得陸行是不是被氣死了,他聽完了葉驚瀾的建議後,越想越覺得可行,直接帶著顧懷陵和葉驚瀾去見了名乾帝。
名乾帝在外書房見了他們,見這三人進來的時候,還好奇挑眉。
這三人怎麼湊一堆去了?
“父皇。”見禮後陸昭興奮道:“兒臣這會子前來,是發現了一件喜事,兒臣覺得可行,也想讓父皇您高興一番。”
“這事是葉大人提出來的,兒臣就把他帶過來了。”
說完陸昭就錯開一步讓開了身後的葉驚瀾,眉眼幾抬示意他快講,陸昭從來都不是搶功的人,六弟幫了自己大忙,他當然也要投桃報李。
聞言名乾帝看向了葉驚瀾,臉色也頗為期待,顯然他對葉驚瀾的印象還挺深刻,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有了好點子。
“什麼喜事,說與朕聽聽。”
葉驚瀾默默深呼吸了一次,穩步上前,恭聲道:“回皇上的話,隻因微臣前半生雖是個紈絝,後來卻長於鄉野,所以才有感而發。”
“恩,接著說。”
“微臣和顧大人初識時,顧大人正抄書掙束脩,那時微臣驚歎顧大人的才學,又感歎貧寒學子出頭不易。”
他抬眼看向名乾帝,真心實意道:“皇上,您秋獵讓京城各大書院學子都參與,這自然是好事,隻是寒門學子怕是不擅騎射,便是大皇子想好了其他比賽項目,但恕學生直言,能進京城書院念書的寒門學子,怕是已經傾儘全家供養了。”
“他們最想做的是讀書出頭,而非一場比賽盛事。”
這話說的在理,這寒門學子想出頭,除了死命念書沒有第二條路,在這種節骨眼上,皇上再如何大肆鼓吹,他們心中怕也是不願的。
名乾帝皺眉歎了一聲,他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所以你的提議是?”
“所以微臣在想,是否可以用銀錢獎賞?錢財動人心,而且也可以貼補寒門學子一二。”
獎銀子?
這確實比口頭獎勵來得實在,原本名乾帝想的是口頭讚揚,這個是世家子弟需要的,但對平常學生來說,皇上的誇獎固然重要,但最實惠的,還真就是銀子。
“獎銀子,獎多少?這個是要延續下去的,往後年年都是如此。”
第一次可以說是玩樂讓自己私庫出,但如果年年如此的話,這錢就不適合自己出了,得過戶部的手,畢竟每年都會有的固定出項。
但如果每年如此,錢戴那個鐵公雞怕是又要鬨了。
聞言,葉驚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微臣覺著,這銀子可以讓世家出。”名乾帝發誓自己在他臉上看到了熟悉的雞賊,抿唇忍笑,“接著說。”
葉驚瀾再道:“微臣在京城雖隻住了寥寥幾月,最大的感想就是這京城隨便一塊片瓦砸下來都能砸中一個五品官,這也罷了,這五品官背後竟是侯府,將軍府等等。”
“譬如微臣曾經柳葉過柳葉胡同,見威猛將軍府桐油大匾虎虎生威,門前雙獅氣勢凜然,微臣也算知道了何謂高門大戶。”
“一時震住,駐足觀賞。”
“誰知就遇見了同僚。”
“當時微臣大為驚疑,與之商談一番才知原來不僅他,微臣還有好幾個同僚家裡都是祖上有大德之輩。”
葉驚瀾連續說了好幾個人,全是京城的‘老’世家,這個‘老’是指祖上很厲害,但後繼無人,就算蒙祖陰入了官場五品官也就到頭了。
葉驚瀾歎了一口氣,深情意切的長揖到底,“陛下明察,這些人家祖上都有赫赫威名何以如今沉寂至此?雖能力不夠出眾但肯定也渴望恢複榮光,如今隻要少少費些銀錢,能得陛下讚揚,也能不墮了祖上威名,想來他們是極為樂意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能力不夠那就錢來湊。
“噗嗤。”
陸昭一時沒憋住直接笑了出來,這葉驚瀾太精怪了,這要掏人兜裡的銀子還要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不過這法子確實好使,便是為了一二名聲,他們也會爭著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