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鯨和翟子淵,風塵仆仆將那張從封門寺裡拿的桌布帶回去時,芳姑和君君已經把木傘柄和竹傘骨都打磨組裝完成了,原來她們白狐一族的手工能力也不差。
母女倆見到兩人凱旋而歸,欣喜非常,就差在門口敲鑼打鼓歡迎了。
君君撐著那把沒有傘麵的竹傘,嘴裡還叼著一根雞翅,興高采烈揮手示意。
“好誒,你們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孟鯨走近,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回,神色平淡地回答。
“對,速戰速決,免得耽誤時間。”
站在身後的芳姑,隱約察覺到孟鯨的眼神不太對勁,隨即又看見了翟子淵手裡拿著的那張赭黃色桌布,桌布上繡的暗紋仍清晰可辨。
笑容凝固在臉上,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遲疑半晌才試探性發問。
“……二位,我是忘記告訴你們了嗎?這桌布需要用血染成紅色,晾乾才能裁製成傘麵。”
“你告訴我們了。”孟鯨點頭,隨即問道,“血是指定的嗎?還是誰的血都可以?”
“理論上是誰的血都可以,是血就可以。”
“那很好啊。”她微笑起來,隻是這笑容越看越教人背脊發毛,“說明你們母女的血也可以?”
話音剛落,隻聽“啪嗒”一聲輕響,君君嘴裡的雞翅骨掉到了腳麵。
不祥的預感成真,芳姑的表情,顯得異常尷尬為難。
“鯨鯨姑娘,這不太合適吧?”
“哪裡不合適了?”孟鯨慢條斯理地反問,“你也說過,大家是一條船上的盟友,榮辱與共,理應共同分擔代價和後果,對嗎?”
“對,話是這樣講,可是……”
“沒有可是。”她平靜截住了對方的後半句,“現在情況是,我和我同伴在衝鋒陷陣,把危險的事都做了一遍,你和你女兒統共就磨了一把傘,甚至還不參與最後對付九尾黑狐的戰鬥我讓你們出點血,這要求還算過分?白嫖也不帶你倆這麼白嫖的。”
“……”
“或者是你破了族規,跟我們一起去也行,否則他放了血怎麼嫁人,我放了血還怎麼殺九尾黑狐,我們是鋼筋鐵骨,不需要保持良好狀態嗎?”
“……”
她語速不快,音量也不高,但偏偏就能把芳姑說得啞口無言,甚至還動搖了年輕的君君。
君君猶豫好久,輕扯了一下芳姑的衣角。
“母親,好像也有道理啊,其實我可以……”
芳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動情道:“你不可以,但我可以,做母親的,哪能讓孩子衝在前麵?”
君君哽咽了:“母親!”
“乖,我的孩子,不要哭!”
莫名其妙的npc。
這下連翟子淵都開始納悶了,他暗中跟孟鯨耳語:“她倆這感情也太充沛了吧?怎麼說來就來啊?”
“因為愛演。”孟鯨可不吃這一套,她淺淺翻了個白眼,接過他拿著的桌布,隨手往芳姑懷裡一扔,“勞煩等會兒再哭,或者先放血再哭,時間挺緊張的,回頭傘該製不成了。”
“……”
芳姑和君君對視一眼,兩人抱著桌布,沉默片刻,歎著氣回了屋。
攤上這麼個活祖宗,真要命。
*
最後是由芳姑割腕放血,把整整一張桌布給染紅了,由於必須得染得均勻,一絲不落,中途難免有損耗,就意味著會流更多的血。
她是六尾狐妖,放了血之後都疲態儘顯,可以想象如果是人類放血,必定更傷元氣。
在這一點上,孟鯨極有先見之明。
君君正在廚房給母親熬雞湯,椅背上搭著晾乾的桌布,芳姑斜倚在那,和孟鯨相對無言。
她終是無奈開口:“血我也貢獻了,桌布該染也染了,你沒必要用這種討債的眼神盯著我了吧?待會兒君君熬的雞湯,給你們也來一碗好不好?”
“讓你女兒少放點鹽。”
“……好。”
翟子淵在旁邊仔細算著日子:“後天我是不是就該出嫁了?鳳冠霞帔大花轎什麼的,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孟鯨瞥他一眼:“你還挺惦記著。”
“我這屬於愛崗敬業,這麼重要的計劃,不能砸在我手裡。”
君君端著雞湯走出廚房,恰好聽到這番對話,嬌聲接口。
“你說嫁衣嗎?有的,是我母親當年出嫁時穿的,請了族中最好的繡娘,全天下再也找不出另一套一模一樣的了。”
“那給我穿是不是太浪費了?”
“不浪費,給你穿正合適。”芳姑歎息,“反正我也不會二婚,而且你這長相,配那套嫁衣綽綽有餘。”
“感謝誇獎,那你們先聊著,我去盛雞湯了。”
“……去吧。”
……
當晚,孟鯨照例搶了芳姑的臥室,翟子淵和她躺一張床,兩人一覺睡到了轉天中午。
然後孟鯨中午醒來,發現自己夢裡無意識卷走了唯一的那床被子,而翟子淵正縮在床的另一側,凍得手腳冰涼。
她頓了頓,揚手把被子重新搭在他身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並拍他肩膀。
“起床了。”
翟子淵瞬間驚醒:“……有情況了?”
“暫時沒情況。”
他這才放心,又看見自己正蓋著一整床被子,愣了一下,很是過意不去。
“鯨鯨,我睡著是不是把你的被子搶走了?對不起啊!”
孟鯨淡定擺手:“沒關係,彆介意,這都小事。”
他非常感動:“你也太溫柔了,這都不怪我。”
“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