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她卻比以往更加憂慮,往常她總是能在各個地方偶遇周餘,她害怕看見生人,但卻總是忍不住在人群裡悄悄地尋找周餘的身影,這似乎成了她的一個習慣。看到他,她就不自覺地感到安心,隻是最近已經連著一個周沒看見他了。
洪珍垂下眼睫,繼續手上的活計。
一旁的男知青趙勝軍也察覺出來了,“洪珍同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洪珍心裡酸澀,一邊慶幸身邊的知青都是這麼的正直善良且樂於助人,一邊也有些苦澀,無論他們再怎麼關心,她不能也不願將這件事情說出口。
洪珍微笑著搖了搖頭,心裡突然了悟自己對於周餘的那一種感情的特殊之處————在她最難最危險的時候是他伸出援手,她永遠無法啟齒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並毫不介意。
一旁的宋遇文正跟柳國慶及幾個經驗老道的老農激烈地討論著。
“好啊,”柳國慶說得口感舌燥,卻毫不吝嗇對宋遇文的誇獎,眼神裡滿是讚賞之意,幾天下來,就連一開始對宋遇文種地水平半信半疑地老農也開始正眼相看。
宋遇文笑了笑,告彆了幾人。他麵色清雋,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今天是周六,宋遇文抬頭往一處看去。
今天,秦月應該會來找他的吧?
說起來,這還要感謝秦月。
兩周前,宋遇文從村長那得知自己秦月有問題來問他,他想起以前秦月總是打著學習的名頭來問一些在他眼裡很簡單的問題,他會風輕雲淡地說出問題的答案,秦月就會用那一雙水濛濛的杏眼飽含崇拜地深情看著自己。
想到兩人的以前,宋遇文神色不自覺地變得溫柔,他自信滿滿地讓秦月隨便提問。
秦月害羞小女生認真求學的樣子一如以往,但問出的問題卻讓他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那,這玉米到底是雌雄同株還是雌雄異株呀?”
宋遇文從沒想到秦月會問出這種問題,這種名詞他聞所未聞,話問出口的時候宋遇文有一瞬間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不愧是男頻男主,笑容一絲絲龜裂之後,很快恢複了正常,四兩撥千斤地說道以後去問問,而後又潤物細無聲地將話題轉移到彆處。
宋遇文周末的時候特意坐著牛車去了縣裡,他本想著去新華書店想查一查答案,可惜在縣城時間有限,隻好又去書店和廢品站把跟農業、跟玉米相關的書都淘了回來———《現代農業基礎知識》、《農業防治》、《作物栽培學理論》、《玉米常見病蟲害防治》。
宋遇文本來是心裡存著一口氣,想要在秦月麵前掙個麵子回來,但這看了書以後反而豁達了不少,書裡講究科學、綠色、高效的農業生產,書裡許多科學種植、培育、病蟲害防治、收獲的知識對於實踐都很有現實意義。
宋遇文廢寢忘食地看了幾日,連忙又去尋了柳隊長闡述自己的看法。自從上次宋遇文的稿子讓他在縣裡開會掙足了麵子、九溝屯成為了新型種子試驗田以後,柳國慶根本不敢小瞧這個年紀輕輕的知青。
當宋遇文再次拿著書跟他提著意見的時候,柳國慶立馬就重視起來,待聽完他說的內容,柳國慶的表情也愈發嚴肅起來。
秦月是打死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本來是想單純的終止跟宋遇文的對話、反而陰差陽錯地促進了宋遇文。
中午休息的時候,一個纖細秀麗的身影越來越近,即使隔得很遠還看清眼、但宋遇文可以肯定那就是她。
她果然來了,宋遇文嘴角上揚起好看的弧度,長腿闊步地迎了上去。
秦月正四下尋找著哥哥的身影,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很高的身影,秦月抬頭往上看。
待看清了臉,秦月心裡忍不住感慨她跟宋遇文的孽緣。
不過想想也是,誰來黃土滿地的地裡乾活兒還穿白襯衫、西裝褲,一副要去t台走秀的樣子。
兩人還沒開口,倒是先聽到了柳國慶一旁走過調侃的聲音,“小姑娘啊,怎麼?又來找小宋問問題?”
秦月:......
隊長的記性怎麼這麼好?她忍不住扶額,
“同株。”待柳國慶走後,宋遇文開口
“什麼?”
“玉米是一年生雌雄同株、異花授粉的植物,喜溫、產量高,適應性強。”宋遇文聲線乾淨清冽。
秦月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這種眼神看著她難道是在求誇獎求表揚?
這幅神情讓她突然想到了穿書以前鄰居家養的二哈,把扔出去的球掉回來之後就是這種表情。
秦月一邊覺得自己真是放肆了,竟然覺得男頻男主像傻憨憨的二哈,一邊暗戳戳地想著————關鍵是,二哈,你隔了這麼久才把球給叼回來,有什麼好表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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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話,沒有看到不遠處有人已經黑了臉,泄憤似的把玉米掰地咯嘣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