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興國也在一旁補充道,“年級不到四十,那就是年輕有為;年紀四十歲往上,那就是成熟可靠。好話全讓她自己給說了,照她這麼個說法,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好的人!要我說啊,還是得等見了人以後再決定,彆高興得太早咯。”
秦月聽著聽著就走了神。
馮玉鳳和徐興國在一旁說上半天,這才注意到秦月半天沒了動靜,連忙問道怎麼了。
秦月頓了頓,臉頰也不知是羞赧還是被這炕上傳來的烤得,粉嫩粉嫩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剛剛聽見周餘找媳婦兒,秦月立馬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秦天跟周餘年紀差不多大,也是時候該討媳婦了。
“不如乾脆讓那媒婆一起幫忙找了?”
馮玉鳳聞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當即就開始從之前那媒婆介紹的人選裡扒拉扒拉,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
窗外的燈火通明,各家有各家的悲歡喜樂。
同樣一片星空下,九溝屯家家戶戶已然快要進入夢鄉,然而秦秀麗這邊還一片狼藉。
陳紅根喝的酩酊大醉,回了家,把外套順手一脫隨手就要胡亂扔出去。
秦秀麗麵無表情地接過來。
陳紅根像是興致不錯,起碼跟近來這些日子比起來是要好上不少,他去屋裡尋了陳杏儀,像在辦公室裡開會一樣說了半天,不時打上一個酒嗝。
陳杏儀原先還願意配合,到後來也有些煩了,見陳紅根時不時拉耷著腦袋,半哄半拉扯著把他扶回房間。
陳紅根長得不高,但身子敦實的很。扶著陳紅根走了短短幾步路,陳杏儀就累得直喘氣,心裡不免疑惑,往常她媽不應該上前幫著弄睡的嗎?怎麼今天一直沒動靜?是在忙什麼嗎?
陳杏儀像貓兒一樣伸展著胳膊,偏頭看過去,隻見秦秀麗手上還握著她爸爸剛剛脫下的外套,站在客廳,眼瞼低垂,盯著地麵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媽?”陳杏儀試探地叫了一聲。
秦秀麗看著躺在床上、喝的酩酊大醉的陳紅根,心裡像是在滴血。
自從上周碰見詹麗穎之後,秦秀麗就留了個心眼。
隻是陳紅根看起來與之前彆無二致,甚至待她的態度還要好上幾分,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候。
秦秀麗有些暈暈乎乎的,一度以為詹麗穎上次是嫉妒她誑騙她。
直到今天,當早上陳紅根說今日下班之後有應酬時,秦秀麗心裡的警鈴敏銳地響了起來。
她下班之後如坐針氈,恨不得衝上去問個明白,卻又有些遲疑。
思索片刻後,秦秀麗套上外套,直奔縣裡的小廣場而去。
秦秀麗第一次在這個點來到這邊,雖說是冬季,這廣場上的人可真不算少。
她一個一個看過去,卻都沒不是她想碰見的那人。
她要找的那人是陳紅根在一層樓裡辦公,分屬兩個不同的科室,但業務經常有來往,早些年兩家人還偶爾在一起吃飯,最近倒是淡了聯係。
秦秀麗隱隱約約記得陳紅根之前提過一句,這人下班的時候經過小廣場的時候,總是會把自行車隨意擱在一邊,到廣場上同一些人打撲克,癮上來的時候一直能打到晚上九、十點鐘。
冷風直往人衣縫裡鑽,秦秀麗凍得隻打哆嗦。她在那裡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她頓時有些後悔自己竟然變得這樣衝動。
當時陳紅根隻是當做飯後談資隨口跟她提了一句,今日卻突然想了起來。隻是若是那人癮早就沒了呢?這麼冷的天他還會來嗎?若是今日有旁的事,早就回家去了呢?
秦秀麗的臉都被寒風吹得有些凍僵了,正當她心下懊悔,糾結該不該走時,正好看到那邊那人抬起的臉龐。
周圍圍觀的人不少,她像一個普通而尋常的看客一樣站在一旁。
這人連玩了三局,終於有人催促他趕緊起來換人,那人這才離了座。被人說了他也不惱,還是樂嗬樂嗬地在一旁看著,這才看見了秦秀麗。
“呦,竟然趕著碰上了?”那人顯然也很驚訝。
“是呀,下了班閒著沒事兒就來轉悠轉悠。”
那人一聽秦秀麗這話兒立馬喜笑顏開,每回回家晚了妻子總是會念叨好半天,若是也能像秦秀麗這般通情達理就好了,“可不是,這兒啊,貼近群眾!”
秦秀麗又跟著那人隨意閒聊了兩句,這才狀似不經意地問到了工作,“劉主任最近還忙?”
“那可不,今天到了點還撈不著準點下班呢!平日裡我五點半就騎到這邊來了,您瞧瞧,現在都幾點了!”那人叫苦不迭,連忙跟秦秀麗吐起苦水來。
秦秀麗安靜地聽著,不時地應上兩聲,心裡正想著該怎麼把話題不動聲色地往陳紅根身上引。
卻沒想到這人先起了話頭,調侃似的笑著說道,“你家老陳可就厲害了啊,是不是早知道今天這麼忙,特意趕在今天請了假!”
秦秀麗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了。
她該慶幸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看不清麵容,不然這人定能發現自己的異常。
她的心情十分複雜,震驚、憤怒、怨恨、不解多種情緒齊齊地交織在一起湧上心頭。
既有一種合該如此、果真如此的釋然,但這分釋然當中又交雜著數不清的怨恨與不解。
聽到這,秦秀麗就無意繼續寒暄下去,告彆了那人,有些發愣地回了家,就這樣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著陳紅根回來。
此時此刻她看著床上打著呼嚕的男人,心裡不免有些悲涼:她可真可笑啊!
彆人從小就說她最精明。小時候的她,撿到一個雞蛋也悄悄地留起來,攢到一筐就去賣錢;嫁人挑對象的時候,自己主意也大,挑著個條件好的就這麼把自己嫁了出去。
可她聰明在哪啊?
如今老公出軌了,甚至可能連孩子都有了。
就連出軌這事兒,還是由一個跟自己不對付了二十多年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秦秀麗把那衣服死死地攢在手裡,又慢慢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