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紀雅第一次參加康華的董事會,在這之前她從來都不會過問公司的事情。可是現在, 紀勳說她天真, 她想要向他證明一下自己。
董事會是紀勳主持的,看到她進來他明顯詫異了一下。
“雅雅?你怎麼會來這裡?”
紀雅隨著李叔在會議桌前坐下, 說道:“我是康華的繼承人, 我也有資格參加董事會, 你說是吧哥哥?”
紀勳笑了,“當然。”
這一次的董事會主要是商議要不要和彩旗集團繼續合作的問題,彩旗是一家手機大公司,康華一直為彩旗的手機零件代工。
紀勳的主張是先暫時終止合作, 畢竟和彩旗的合同馬上就到期了, 他想將注意力多用在汽車零件的代工上,不過以李叔為首的其他幾個元老卻主張繼續和彩旗集團合作。
兩方爭論得不可開交,最後李叔問紀雅,“雅雅,你的意見是什麼?你覺得公司是繼續和彩旗集團合作還是暫停手機這邊的業務, 全力以赴做汽車零件代工?”
紀雅向紀勳深深看了一眼, 其實她並不是很懂公司的經營, 隻能從李叔的口中得知一些情況。
她也知道這次紀勳將注意力轉向汽車零件代工有很大的風險,不過紀勳從來都是眼光獨到, 劍走偏鋒卻每次都能從中獲利。
從小到大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都會站在紀勳那一邊, 彆人懷疑他有狼子野心,而她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可是她想到了她一直尊敬的哥哥卻帶彆的女人坐她的秋千架,他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明明知道她會難過他還是那樣做了。那麼如果這一次她不選擇站在他那邊他會不會也難過呢?
她不該這樣做的,不該傷哥哥的心,可是哥哥不也傷她的心了嗎?她也該讓他嘗一嘗被最信任的人傷害的滋味不是嗎?
更何況他說她天真,說她的喜歡是天真,她不懂公司的經營理念,可是她下意識的想要和他對著做。
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來,“我覺得公司應該繼續和彩旗合作。畢竟兩家公司合作了這麼多年彼此信任彼此默契,而且隨著科技的進步,手機會用得越來越普遍,會比汽車更加貼近人們的日常生活。”
紀雅是康華的繼承人,是未來康華的老總,紀雅的話自然有一定決定作用。最終大家同意了繼續和彩旗合作,而紀勳提出的,全力進攻汽車代工的方案則暫時擱置。
為了這個方案,紀勳耗時良久,可以說是花費了不少心血,擱置下來了那麼他的心血也算白費了,這對紀勳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更何況擱置這方案是因為他最信任的妹妹不支持。
紀勳會不會難過?紀勳會不會痛苦?
她一直注視著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連一點失望都沒有,似乎這一切都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紀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麼,他失落了她就會開心嗎?
他們之間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和彩旗集團續簽的事宜是由紀雅負責的,她已經成年了,她可以慢慢接手公司的事情了。將續簽的合同簽好,紀雅備有成就感,這可是一個大合同,她親手簽下這麼大的合同,她也算是長大了吧?
她天真嗎?不,她想證明紀勳是錯的,她並不天真,從而也力證,她說喜歡他也不是天真。
和彩旗接下來的合作基本就靠紀雅一個人完成,紀勳並沒有以任何形式參與。康華集團是當初合並了紀勳家的公司成立的,所以裡麵有紀勳的股份,而紀勳用公司分到的福利在外麵建了幾個投資公司,聽說他眼光不錯,近幾年賺到不少錢。所以就算放棄了康華對他影響也不是很大,他的投資公司帶給他的利益不會比康華少。在康華他沒有太有決定性的話語權,可是在他的投資公司他確實絕對的決策者。
對於經營公司,對於和彩旗的合作紀雅充滿了乾勁,她想要一個漂亮的結果,她想證明給紀勳看。
可是她沒有想到,在彩旗推出他們的第二代智能手機之前,另外有一家手機公司搶先一步推出了他們的智能手機,彩旗有的功能對方都有,它甚至比彩旗的手機更為先進,而且價格還便宜。
因為這個手機品牌的橫空出世,導致彩旗的新機大量積壓賣不出去,人家比你做得更好價格還比你便宜,普通大眾當然都願意選擇彆家的手機,這樣一來康華生產出來的許多代工零件也積壓著出不了貨。
彩旗和康華毫無疑問的都遭到巨大衝擊,虧損嚴重。因為這個決策是紀雅下的,讓公司麵臨災難,損失了那麼多錢導致很多員工都發不了工資,作為一個決策者來說是失敗的。而紀雅在公司也受到了諸多指責。
她不明白事情怎麼進展成這樣了,這一切發展得太過蹊蹺了,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家手機品牌,它就像雨後春筍一般一夜之間就冒出了頭。
紀雅雖然年紀小經驗不足,但是她也不笨,她總覺得這件事情看上去怪怪的,像是有人故意暗箱操作的。她暗中找人查了一下,發現這件事情竟然是和紀勳有關,那個新冒頭的手機公司就是紀勳投資的。
紀勳明明知道康華目前在和彩旗合作為什麼還要扶持彆的公司?他是故意讓她遭受打擊,還是說他早就背叛了康華?
紀雅拿著調查到的資料直接去紀勳的辦公室找他。她不顧秘書的阻攔直接闖了進去,紀勳正坐在辦公桌後麵,聽到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見來人是他,他似乎早有預料,衝跟在紀雅身後的秘書揮揮手。
秘書出去了,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裡麵就隻剩了紀勳和紀雅兩人。
紀雅將資料扔到紀勳麵前,“哥哥給佳讓投資了是吧?”
佳讓就是那個新冒頭的手機品牌。
紀勳承認得非常乾脆,“是,我是給佳讓投資了。”
他慵懶地靠坐在椅背上,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紀雅忍著怒火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知道康華在和彩旗合作為什麼還要投資彆的手機公司?”
紀勳一臉理所當然,“我是一個投資者,我可以投資任何一家公司,更何況我是以我個人的名義投資的,我也沒有拿康華的錢去投資,所以你無權質問我。”
他的話讓她無從反駁,他說得沒有錯,他沒有用康華的錢,他作為一個投資者可以投資任何一家公司。
可是為什麼不投資彩旗,為什麼要扶持一家不起眼的公司和彩旗競爭?他沒有想過如果彩旗在這次競爭中受到衝擊那麼康華也會受到牽連,以至於她這個決策者也會在公司裡麵抬不起頭。
她初次做決定就是這樣的結果,讓她以後怎麼服眾?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是吧?他也沒有為她考慮過?
這還是那個疼愛她的哥哥嗎?
然而轉念一想,當初她不也否決了他的提議,執意要和彩旗合作嗎?
所以他這麼做是在報複他嗎?紀勳會報複她嗎?
她突然感到害怕,她和紀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原本明明互相扶持的人,為什麼互相作對?
這感覺讓她陌生讓她恐慌。
究竟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她想到了他們之間發生變化是因為那一晚她突然對他表白,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和紀勳的關係就慢慢變了。
她不想再和他作對了,她想回到以前的樣子,他疼愛她,她依賴她,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她低垂著頭重重吐出一口氣,“哥哥,我收回那些話好不好?”
“嗯?收回什麼話?”
她握緊了雙拳,忍著難受說道:“那一晚我對你說過的話,我說我喜歡你,你忘掉好不好?我們還是原本的樣子,你是我最敬愛的哥哥,我依賴你信任你。”
他沉默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說道:“信任我?”
“嗯,我會一直信任你,我知道我錯了,那一次董事會上我不該和你作對,我不該否決哥哥的提議,哥哥會原諒我的對吧?”
紀勳道:“你要是真的相信我就去寫一份協議。”
“什麼協議?”她終於抬頭望向他。
他似笑非笑道:“協議內容大概就是你自願放棄康華,你願意將康華交給我。”
她微眯著眼睛望著他,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他了,她竟然從紀勳口中聽到這些話。
他完全忽視了她的妥協,或者說他對她的妥協毫不在意,他隻聽到她對他說信任他,而他卻利用她的信任牽製她。
以前李叔那些人為難他,讓他簽訂各種協議他都毫無怨言,他告訴她,為了她他什麼都可以忍受。
可是現在,他卻想讓她將康華給他?
“哥哥的意思是要拿走康華?”
“你不是說你信任我嗎?既然信任我,那麼康華給我也沒什麼問題吧?你也看到了,這些年康華在我手中越來越好,所以康華在我手中你應該是放心的,當然我拿到了康華也不會不管你,你依然還是我的妹妹,我會照顧你直到我死。”
其實吧,她根本無意去經營公司,什麼康華的繼承人不繼承人的她的興趣並不是很大,她之所以去公司就是想證明自己,她想告訴他,她並不天真,他能做到的她也可以。
與其將公司交給那些元老真的還不如交給紀勳,可是為什麼紀勳要用這種如此功利的語氣。好像他對她好就是為了康華,他取得她的信任就是想讓她主動放棄康華的所有權。
他說出這些話真的太過傷人。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慮看看。”
他的語氣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此刻他麵對她之時的表情也是那種隻注重利益的涼薄的商人的表情。
這一切都讓她好陌生,她心頭震動,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出去吧,在沒有考慮好之前不用再來找我了。”
紀雅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出的辦公室了,她走在空曠的走廊上想著紀勳的話。真的要將公司給他嗎?
或者說,她應該問,紀勳對她好隻是想騙取她的信任想要拿走康華嗎?
她想到他們從小長大的一幕幕,她不相信。
可是為什麼紀勳變得這麼功利,她明明都已經承認錯誤了,她都已經表明要收回那些喜歡他這類的話。
她說她喜歡他,他就將彆的女人帶到家裡,她說要和彩旗合作,他就扶持彆的公司,他一次次的打擊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哥哥,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然而紀勳做的還不止這些,在她從他辦公室離開沒幾天,銀行開始向康華催債了。之前康華從銀行貸了一筆錢,本來彩旗那邊付了款就能還上的,可是彩旗現在內憂外患,產品積壓那麼多,眼看是還不上了。
如果再不還上銀行的錢,康華就隻能割舍掉一部分抵押出去還貸了。
康華可是父母的心血,她絕對不可能將任何一部分割舍出去。
正好有家汽車公司找上了康華,她想到了當初紀勳提議的要將注意力多放在汽車代工上的事情。
因為急需這筆錢,紀雅匆匆和汽車公司簽訂了協議,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紀雅催促著工廠連夜趕工將汽車公司需要的零件生產出來,可是公司拿到零件之後沒有再支付剩下的費用,整個公司在一夜之間蒸發了。
之前紀雅的手機零件還堆積在倉庫,拿不到錢,此刻對方公司沒給錢就跑路,屋漏偏逢連夜雨,紀雅在雙重打擊之下差點奔潰。
這還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這家找上門來的公司就是之前紀勳看好的那一個,紀勳還是這家公司的股東之一,也就是這一個大坑是紀勳給她挖好了讓她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