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來送藥時兩位律師告辭離去,被人探望這件事讓我心情極好,連苦到懷疑人生的藥水也能一口悶下去。
第二天準備萬全,我穿著病號服走進齒科“手術室”。
麻醉直接打在連接上下頜骨的軟肉上,確實沒上次那麼血腥痛苦。又是十分鐘,一次性告彆四顆智齒的我被推回病房。葡萄糖與生理鹽水幾乎下一秒就掛在手上,還額外多添加了一袋消炎藥。
“如果痛得厲害請摁這裡,有什麼其他需要摁這裡。”
護士慢吞吞交代,我看著那兩顆按鈕沉默——還咬著藥棉不能說話。
四十五分鐘後醫生又來了,幫我掏出滿嘴藥棉看看傷口,非常滿意:“這絕對是我從業以來縫得最漂亮的幾針。去掉這四塊多餘骨頭後您真的不考慮出道嗎?”
“……”彆調侃我這個倒黴家夥了,成為愛豆那都是十來歲小女孩才夢寐以求的事,我作為一個預備離婚的“高齡”女人並不想過那麼刺激的生活。
“三天後視情況決定是否拆線,屆時再討論您能不能出院。消炎藥最好繼續使用兩到三天,一周後就可以隨意享用各種美食。”他把手揣在外套口袋裡,摸出手機衝我搖搖:“加個好友?出院後有什麼不適及時聯絡。”
默默摸出手機添加新的名字,寒磣多年的通訊錄總算擁有了可喜可賀的變化。
醫生看上去很高興,領著護士走出病房,我突然意識到可能危及生命的潛在威脅似乎已經被徹底鏟除,安全感頓時油然而生。隻要熬過這幾天靜待傷口順利痊愈,就算真正迎來新生,對吧?
忍不住掰著手指計算還有什麼事項待辦——離婚,然後一心一意想法子把織田作之助留下來的遺稿印刷成書發行出去。再往後……工作之餘或許可以去孤兒院做義工,每周一天或是兩天。誠然我並不喜歡小孩,好友沒能完成的事,卻也願意繼續做下去。
我在習慣孤獨的同時也享受著孤獨,但並不妨礙重新回到人群裡待著……
術後第一天身體尚未反應過來,從第二天起痛苦才真正開始。
還真不能說有多疼,但不適的感覺卻怎麼也無法揮散,布洛芬也隻是緩解而已。頭暈想吐頭重腳輕,嚴重的藥物不良反應折磨得我奄奄一息。
接連兩天晚上都發生了窒息危險,醫生不得不一再調整藥品配比,最終得出結論後冒險摒棄其中一種,這才有了些起色。
第四天早上情況突然好轉,除了頭暈外不再想吐,臉上的腫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消退。
醫生如約而至替我再次檢查。
“這主要是因為您左側那顆阻生齒長得特彆深,幾乎緊貼著下頜骨上的神經管,壓力發生變化後神經末梢變得異常敏感。簡單解釋,頭暈想吐是您的中樞神經正在更新係統。加之藥物不良反應以及無法避免的輕微感染,種種狀況疊加在一起就造成了令您極度不適的就醫體驗。”
他邊笑邊忍努力做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我有些緊張的抱著被子小心翼翼:“先聽壞的?”
“好吧,我以為您會想先聽好消息。”醫生放下手裡的工具聳肩攤手:“壞消息是您明天就可以出院不能再看見如此英俊帥氣的我了。”
我幾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看他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好消息是,傷口愈合情況良好。請保持張嘴姿勢不變,我要拆掉手術線。”
他起身示意護士移動凳子,一番挖找後盤子裡多了兩個線頭,除了後槽牙後麵略微有些酸麻外並沒有特殊感受。
醫生非常誇張的歎了口氣:“矢田小姐,您已經基本痊愈,明早出院。注意事項和藥物會有人送來。那麼,雖然不想再看到您為病痛困擾,但是……請問可以邀請您嗎?”
邀請我?邀請我乾嘛?因為我特彆乖特彆聽話麼?不用了吧!
醫生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就在他猶猶豫豫思考的空擋病房門被人推開,一歧院長帶著家人進來了。
這可真是不得了,我鬆開被子坐好,胖墩墩的中年人笑容可掬滿口感激:“這是拙荊,小女,以及犬子,聽說您手術非常成功,特地來看望。前幾天如果不是您及時製止那位情緒失控的病人,一定會有更多傷害出現,我們也沒辦法能像現在這樣輕易獲得大家理解原諒。”說著一歧一家齊齊鞠躬道謝,嚇得我差點從病床上跳起來。
“不用吧,我也是為了救自己。”
下意識打開手機翻看社會新聞,果然在第一版角落裡找到一則道歉聲明。
之前幾天院長一家一定身負巨大壓力麵對社會輿論,情況一穩定就來看我,這讓我非常感動:“能幫上忙就最好了,那位患者現在怎麼樣了呢?”
“哦,為他辦理了轉院手續,之前在這裡的費用也通過緊急程序予以部分減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