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僅罪孽深重,還愚蠢至極,必須有人站出來淨化這些罪孽……難道不該是這樣嗎?”他放下手十指交叉撐在麵前:“所以我才想要得到書。”
目的是得到一樣道具,中間采取何種手段並不需要猶豫不決。能夠輕鬆獲得自然令人心情愉快,但若非得訴諸暴力……那也隻不過是添了幾分麻煩而已,不會對他的決定產生任何影響。
“你說得沒錯,人帶著罪孽降生,終身被愚蠢困擾,苦惱於平平無奇碌碌無為……”我又緊了緊搭在肩頭的披肩,向後徹底隱藏在蛋型藤椅中:“這有什麼不好?隻有這樣,才能從一堆糞土裡催生出璀璨的花……”
“你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角的弧度漸漸拉開。
你已經知道了吧,我知道你就是“書”的封印。
“我知道,那又怎樣?你不是也一樣知道。”如果不是武力值欠佳,我更想動手錘他一頓。
你同樣知道我已經知道這件事。
“……”步行燈因為無人走動而熄滅,窗外唯一的光源也沉到背向,黑暗中隻能隱約看見陀思妥耶夫斯基披風上的白色絨毛。他向前探了一下,微涼手掌握緊我的手腕:“我想利用那本書創造出一個罪孽的……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
“我的異能力,是對空間與意識的操縱……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想傷害女士,哪怕隻是讓你肌膚微紅。”無光的空間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垂下眼瞼微笑:“書對於持有者存在豁免保護……情報裡有告訴你這件事嗎?除非自願,任何外界壓迫都無法讓我張開嘴吐露秘密,‘緘默人’的“緘默”正在於此。所有的異能力對我來說都形同虛設,你大可以一試。”
——我賭他不敢試。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的話哪怕隻是個發音也不能相信,從他自詡為“神”的態度可以推測出此人異能力必與“裁決”有關,對人生命的剝奪就是最大的“裁決”,他可以試試在這裡殺死我的後果。
天空賭場的客流量之巨大,達官貴人們對**保護之迫切,都不是單獨一個組織能夠抗衡的力量。隻要我死在這裡,最多五分鐘後“書”就會隨機挑選一個普通人重新隱藏。哪怕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也無法在五分鐘內完成世界觀塑造並將其描寫下來,陀思妥耶夫斯基當然也做不到。
——被她反手拋出的悖論逼入邏輯死角了呢……
不動手,意味著所謂“對空間與意識的操縱”是說謊,他將在思想的碰撞上由主動轉為被動。動手……【罪與罰】會殺死直接接觸者,“封印”死亡隻會讓“書”再次墜入茫茫人海,得不償失。
有趣的靈魂超越了精致美好的皮囊,他真應該在一開始就殺死她,或者徹底將她拖入死屋之鼠組織。
如何讓一位女士全身心的依賴呢?當然是切斷她所有後路,隔離她所有朋友,讓她無依無靠,這樣無需再做什麼,哪怕為了生存她也會主動靠過來,趕都趕不走。
可惜這一切在麵前這位女士身上遭遇了滑鐵盧。
她的才華足以支持進入不同領域順利進行工作,她對孤獨的耐受高出預計……那已經不能形容為耐受,甚至是享受。直至此刻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承認,保持著獨立人格與獨立思考能力的人不在他的“處置經驗”範圍內。
緊握對方手腕的手向上移動,用力強迫她不得不與自己十指交握:“我說過的,並不想傷害你,誰會傷害珍貴的朋友呢?”
他聽到自己用虛偽的聲音粉飾太平,實際不過挽救殘局好準備下一次交鋒。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橫濱那邊很快就會做出反應,必須在異能特務科拿到行動許可前想辦法讓矢田吹雪交出“書”。或者徹底將其催眠同化,讓她做出清醒後不得不倒向死屋之鼠的事。
——等同於由他“幫”她打破那份難得的獨立。
破壞對方的人格無異於殺死她的靈魂,雖然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之前的催眠會失敗,但是這種尤其侮辱人的方法……他打從心底不想用在她身上。
隻是不想,並不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