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典獄長這幾日與查禮然往來密切,但在此之前,卻沒有和任何犯人接觸過。
先是查禮然……然後是自己。
第五堯登時皺起了眉心。
他不喜歡同性戀。
與此同時,談鬱到了監獄五樓的案發地。血跡已經被清洗乾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之前做檢查的時候已經確認過,當天獄警被害時身旁沒有任何人,唯一一隻在走廊遊蕩的機器人獄警的攝像頭眼睛裡也沒有錄下關鍵信息,仿佛一瞬間,整個監獄的監控都被按下靜止漸。
周三早晨是犯人們到勞動間工作的固定時間,整個監獄樓都是空蕩蕩的,隻有空氣淨化器的嗡嗡運作聲響。
談鬱走到虐殺犯的牢房之前,裡麵很是整潔,與第五堯的房間沒有任何不同。
他不知道第五堯的越獄準備到了什麼程度,按原著的說法,他們是在犯人臨近暴動的時候才與典獄長一起上了離開星球的飛船。
也就是說惡靈還會繼續殺幾個人。
談鬱走到樓下,終端突然響了。
他收到一條來自周束的信息:
——快跑!!
談鬱頓時意識到——惡靈又出現了。
監控直播一片靜止,他一下樓,又收到傅嵐帛的通話,男人聲音沉悶地傳入到他耳朵裡:“約翰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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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給的飛船本應該是在早上就抵達的……”
周束坐在會議室裡,麵容憔悴,低頭繼續一遍遍聯係已經失聯的帝國中央。
談鬱站在一旁,與其他人反複看著案發時的監視錄像。
與之前相似,死亡事件發生的過程沒有記錄下來,隻有一片卡頓,接著就是約翰被剖開胸腔腹腔,腸子和糞便散了一地的場景。
他死的地方是從監獄樓到行政樓之間的地段,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周束,她看到卡頓之後就發了警告同僚的消息,拿槍下了樓去找傅嵐帛,在路上看到了剛剛被害的屍體。
這時候約翰應該返回行政樓與其他獄警交班,惡靈出現之後將他殺了。
談鬱從停屍間裡走出來,收到獄警的新消息。
——我抓到了兩個嫌疑人。
【惡靈沒有實體吧。】
談鬱也估摸是弄錯了人,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連著死了兩個獄警,現在監獄內部的氣氛已經很微妙,再這麼下去,不少人會因為恐懼而發瘋。
等他到審訊室之前已經收到了嫌疑人的照片,兩個熟麵孔。
“他倆當時就在附近!……我查了監控,那段時間隻有他們幾個人,他們是有作案時間的……第五堯已經在審了。”
唯一幸存的NPC獄警對他說。
獄警雙眼通紅,下頜長著青色胡渣,衣服亂糟糟的,全然沒有以往整潔的模樣,已近崩潰邊緣。
談鬱點了下頭,安撫他幾句,又斟酌著說:“我過去審查禮然。”
審訊室裡暫且隻有查禮然一個人。
年輕的白發男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裡,雙手雙腳都被拷住,麵色陰沉,一見他走進,慢吞吞地坐直了身體,扯了下嘴角朝他哂笑:“怎麼是你啊。”
談鬱注意到他嘴角破了個口子,顯然是之前已經被獄警打過了一拳。
他知道查禮然不是凶手,本也不是過來審訊對方。
在審訊室裡,四角各擺著高瓦數的點燈,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也讓此時這位踏入室內的典獄長的麵孔分毫畢現。
查禮然盯著他在燈下的臉。
他總認為自己似乎在哪兒見過談鬱,但這是個遊戲,本也沒有見麵的機會,除非談鬱是個線下玩家。
室內暖和,少年將呢帽和大衣摘下,擱置在一旁,雙手撐在桌沿俯身看著他,眼神銳利而沉靜:“你看見獄警了,他是怎麼死的?”
“他被看不見的東西撕開身體了。”
查禮然皺了下眉,那種血流滿地、內臟撕裂的R18g場麵在全息遊戲裡也算罕見了。熱騰騰的內臟碎塊啪嗒啪嗒地掉了一地,在冬天裡還冒著熱氣。
他之前查過攻略,副本的惡靈是隨機作案的小boss,根本殺不死,隻能在它殺死所有玩家之前逃出監獄。
他又抬頭,看了眼談鬱,摸了摸下巴,心情複雜道:“我知道你不害怕……嘖,你倒是小心一點。”
監獄長NPC,一聽就知道是給玩家提供越獄金手指的角色,這類NPC都不會有後續劇情。
怪可惜的。
那個念頭一下子又從查禮然腦海中冒了出來。
也許談鬱不是NPC呢。
查禮然重新瞥向眼前的典獄長角色。
少年微微曲著背,他脫了外衣,上身隻有一件輕薄的襯衣,薄而軟,能看見瘦削後背因姿勢而略凸起的肩胛骨,視線繞過雙手和肩膀,又從他領口露出的鎖骨往上,劃過脖頸和尖下頜,停在他缺乏神色的臉上。
無論是手背、脖頸亦或者麵頰和額頭,少年所有裸露的皮膚都乾淨而蒼白,這時光源從天花板落下,強烈的光線,這張近在咫尺的麵孔一絲瑕疵也無,隻因睫毛濃密而在臉頰投下兩抹陰影。
談鬱上揚的雙眸被美工塗了色彩濃烈的海藍,精致而銳利,此時正垂著睫毛沉思,那張淡紅的嘴唇不緊不慢地答:“我知道。”
查禮然轉而看向他撐在桌沿的一雙手,他還記得這人是怎麼拿著槍托砸犯人,既不讓對方被當場打破頭,又果決地震懾那群試圖挑釁獄警權威的NPC犯人。
他動作利落且熟練,拿槍的姿勢也是,仿佛已經做過很多回。
脆弱又危險的美人典獄長。
“真敷衍啊,談鬱,就算是這種處境,你對犯人也這麼冷漠,”查禮然抬眸盯著他的臉,忽地露出一個意味難言的笑靨,“那些機器獄警,他們竟然不幫你,是因為不想嗎?”
談鬱倒不奇怪查禮然已經察覺了端倪。
這事結合獄警被害,很容易就能聯係到監獄係統故障的結論。
“你猜。”
他回答。
“你應該讓我保守秘密。”
“難道你會答應我?”
談鬱搪塞道。
他不怎麼相信查禮然。
查禮然在原著裡是被描述為白發綠眼睛的瘋狂玩家,與男主有嫌隙,一直以暴力與桀驁不馴的形象出現,在下一個副本裡殺了幾個擋路的NPC而染上debuff,但他毫不在意。
“彆的人我懶得理,但你說話我是能聽進去的。”白發男人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玩弄的情緒從一對幽綠的眼睛迸射出來,語氣嘲弄,“你也可以指使我幫你在監獄裡穩定秩序,就像你往日指示你身邊的男人那樣。”
談鬱聽到這句話,眼波一轉,傾身專注地俯視著他幾秒。
查禮然很古怪。
為了越獄以這種方式接近自己,既主動請纓,卻又明裡暗裡嘲諷他。
【查禮然也許不完全是為了越獄。】
‘嗯?’
【來打賭,他就是其中一塊靈魂碎片,喜歡你又求不得,這會兒還沒有完全察覺自己的心思。】
【對了,我覺得你之前的說法也沒錯,原著裡提到同性情侶時言辭隱晦,男主寫了首意識流的短詩表達他和你在一起了,除了我大概誰也看不出來,你換個對象也一樣。】
‘你是讓我去和查禮然戀愛嗎?’
【你可以兩邊一起行動,廣撒網,節約時間。】
‘不要。’
【你不想知道他倆是不是切片了?】係統笑了,【隨便選一個吧,反正你隻要靠近他們中任何一個,不需要做什麼就能達成情侶狀態。】
為什麼把戀愛說得很簡單?
談鬱不明白。
他如此想著,隻打算隨意結束這個劇情,隨手從腰間拔出來皮鞭,鞭柄抵在男人的喉結上方,尖刺陷入皮膚,慢慢用力。
“你很反常,剛被我的同僚打傷,現在又主動幫我……你在想什麼。”
他問查禮然。
因為漸近的輕微窒息,查禮然眼眸沉了沉,仿佛被人為掐著了脖頸,那道細長的皮鞭仿佛隨時會勒在他脖頸上……或者塞進嘴裡。
他嘴角的淤青被少年微冷的指尖輕輕摁住,一陣麻癢和痛感,仿佛回到在食堂裡見到談鬱狠厲的一麵的刹那,蠢蠢欲動心跳加速。
查禮然身上的束縛被解開了,是談鬱釋放了他。
少年朝他揚起臉,冷冷發號施令:“你可以回去了,小心些去抱團,彆突然死了。”
桌子移動,查禮然從桌後走出來,那雙深邃的瑪瑙綠的眼珠晦暗不明地盯著他。
談鬱對他若近若離,分明性情冷淡,拒絕他互利的幫助……偏偏又讓他注意安全。
……他對其他男人也這樣嗎。
談鬱並不知道對麵的玩家在想什麼。
即便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他這邊隨便口頭審問了幾句查禮然,計劃出去與獄警說明對方無嫌疑,然後到第五堯那邊過去做類似的事,把男主男配都撈出來。
查禮然忽然湊近了他的臉與他低語,低頭時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臉頰。
“談鬱,你就應該在監獄牢房,被鎖起來狠狠教育到聽話為止。”
他說話時是潮熱曖昧的氣息。
“威脅我?”
談鬱撩起眼皮,冷淡地反問。
查禮然勾起唇角:“想什麼呢……是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