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神諭》是全息遊戲,內測規定每一個玩家進入遊戲時都必須強製綁定直播間,目的是做宣傳,直播間設立在各大平台,目前為止,觀眾們都以為玩家們無法下線的情況隻是遊戲宣傳的劇本與噱頭。
查禮然對典獄長NPC的告白一出口,彈幕頓時炸了。
——好家夥,白毛up主の真情流露
——NPC有性向嗎?我幫你@官方
——談鬱聽完直接沉默了哈哈哈哈
——犯人向典獄長告白需要判什麼刑誰說說?我們星球已經廢死了
——典獄長美人os:…你是基佬你早說啊
——怎麼可能一句話就騙到老婆?up主太天真了,起碼氪一百個698吧
——我在官網沒找到美人典獄長的照片,隻能逛你們的直播間prprpr
與此同時,談鬱的係統也在與他談論此事。
【我就說吧。】
‘嗯。’
【我賭贏了。】
‘你有強製要求?’
【沒有,】係統輕笑,【去玩遊戲吧。】
‘我一直好奇你作為新係統的存在意義。’
係統又隨意說了幾句不知道。
談鬱沒有再問下去。
新係統仿佛是一個旁觀他穿越各個世界,偶爾調侃幾句的觀眾,而不是下達任務的係統。
他在之前的世界裡找不到答案,現在也一樣。
回到監獄副本,談鬱梳理了劇情進度,監獄事故已經峰回路轉到死了兩個獄警。
他身為忙碌的典獄長,沒有心思理會犯人查禮然意味不明的告白。
這人多半是為了接近他越獄說的這句話。
他皺了眉:“行了。”
查禮然摸了摸下巴,玩味地嘖了聲:“你這人……算了,不說你了。”
剛走出審訊室,迎麵走來一個高挑男人,穿製服,戴著金絲眼鏡,身後跟著犯人。
談鬱往第五堯那兒看過去。
他盯著男人眼下長著的一顆淚痣,思維發散地忖量片刻。
男主死亡意味著原著世界的崩潰,所以第五堯必不能死。
但是現在的劇情走向,他懷疑男主說不定將提前與惡靈打起來導致瀕死,隊伍岌岌可危……最好是想法子避開這段劇情。
傅嵐帛走上前,與他說:“現在放這兩個犯人回去不太合適了。”
他說得委婉,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第五堯和查禮然都得知了處刑係統失效,如果回到牢房,他們可能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談鬱本也不打算讓那兩個人回去。
他凝視第五堯此時陰沉的臉,少頃,轉頭與下屬說了自己的安排:“觸犯監獄製度,可以把他倆一起關起來。”
他指的是關在監獄之外的地方。
傅嵐帛了然,朝他點了下頭,又斟酌著問:“關在一起?”
“不然呢。”談鬱回答,“我帶他過去,你去領查禮然。”
傅嵐帛儘管認為這個安排不太合常理,但不假思索地應承了:“好。”
多半是有彆的緣故。
畢竟他也不知道在那間審訊室裡……談鬱與查禮然互相說了什麼。
談鬱一說完,低頭將係著的新型槍上膛,揚起下頜,衝第五堯說道:“走了。”
如今機器獄警已經是擺設,很多事都得親力親為。
第五堯的目光從少年持槍的雙手,緩緩往上停在那張缺乏表情的冷漠麵孔,忽地湧起些許複雜的情緒。
他很清楚典獄長NPC如今的處境有多危險。
隻消處刑係統失效的消息傳播出去……談鬱的下場無法估計,蜂擁而出的犯人們不止是把他殺了這麼簡單。
監獄本是一個罪惡之地。
即便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談鬱似乎也不打算駕駛唯一的飛船離開監獄星球。
側腰抵上了冰冷的金屬槍口,推著第五堯往前走。
談鬱計劃把男主和隊友先關在一起,對他們施壓,加速玩家們組隊離開這裡的進度,雖然他不清楚這樣是否有作用。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禁閉室門口。
談鬱掃了虹膜打開門,在門邊,他目送第五堯走進去。
“你應該離開這裡。”
男人走到他身旁時忽地停下,低頭看著他,烏沉沉的眼睛裡沒有多少情緒,仿佛在陳述某個事實。
“我知道。”
談鬱撩起眼皮。
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是傅嵐帛和查禮然。
“你在等什麼?”
第五堯似乎是不打算讓後麵的兩個人聽到對話,俯身更靠近了些許,一隻手撐在門框上。
少年被他擋在門和前胸之前,半張臉被帽簷遮住,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瞥見一截尖下巴和微抿的豐潤嘴唇,動了下,與他說:“在等你。”
談鬱的口吻像是尚在思索合適的回答,須臾後又說道:“現在暫時走不了。”
等你。
第五堯的思緒霎時被這兩個字困住。
這個NPC在等他一起離開監獄星球,為什麼?
《神諭》的發行公司宣傳文案裡提到“沉浸式氛圍”和“NPC為高人工智能角色,根據玩家的接觸而做非固定反應”。
第五堯看過幾個《神諭》監獄副本的攻略,這位典獄長的存在近乎一個協助玩家的金手指,或者乾脆就是墊腳石,被玩家殺死奪走飛船。
現在他卻說出打算與玩家一起離開的意圖,像是產生了自己的思維。
真的是NPC嗎,或者是彆的私人原因……
我等你。
這種話本就曖昧,何況副本裡的談鬱是個同性戀。
第五堯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時沒有回答。
“你們湊這麼近,在聊什麼啊,我也要聽。”說話的白發男人被從背後拷著手,跟在傅嵐帛身後,一雙墨綠的眼珠盯著門口的二人,忽地一笑,“我真好奇。”
陰陽怪氣。
談鬱不打算理他,揚起臉,冷聲說:“進去。”
說完,他拿著槍走到遠一些的地方,確認了兩人都走進了禁閉室,門從外麵關閉鎖緊。期間他掃了第五堯一眼。
那個男人站在門邊,隔著一道鐵柵欄門與他對視了幾秒,烏沉沉的深邃眼睛,臉上表情淡淡。
談鬱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槍,轉頭與傅嵐帛說:“我回行政樓。”
【你剛才是在暗示第五堯,你是玩家身份?】
‘嗯。’
否則他為什麼要說在等第五堯。
【你確定他get到你的意思了?】
‘這不是很明顯?’
係統不說話了。
以男主的多疑性格,想必已經察覺典獄長這一NPC的異樣。
畢竟他不是第一次接近第五堯,以他在副本中的身份,壓根沒必要對第五堯如此客氣——典獄長控製整個監獄,在遇到這種涉及監獄維.穩的情況,最佳處理方式就是把知情的犯人全都殺了,不留隱患。
談鬱卻隻是把第五堯和查禮然關了起來。
為什麼對他們態度這麼溫和……隻能是因為他們同為玩家了。
否則還能是什麼緣故?
談鬱返回行政樓頂樓的辦公室,剛坐下準備調出昨夜的監視錄像,忽然瞥見監控直播,三樓裡的一間牢房,有兩個犯人正在牆上塗鴉,手裡拿著炭筆。
這是監獄禁止的行為。不等談鬱下命令,外麵的機器獄警已經程序性地走到門口敲打欄杆,提醒他們住手。
兩個犯人匆匆忙忙,神色慌張,寫下了三個字。
——組隊吧
談鬱登時意識到這兩個人也是玩家身份。
任務規定,存活玩家需要集合一起離開監獄,少一個活人都判斷失敗,顯然是團隊遊戲模式。估摸是因為有的玩家已經發現自己無法下線,被卡在遊戲裡,而惡靈肆虐,不得不主動亮出身份來吸引其他玩家。
監獄的牢房都是一覽無餘的鋼柵欄門,他們寫的幾個字很快就會被對麵瞧見,放風時間傳播出去,樂意組隊的玩家多半會找上他。
談鬱睨了眼牢房的對應編碼,將這兩個人記在腦海中。
順藤摸瓜通過他倆就能找到更多玩家。
不過,在原著裡似乎沒有提到這些名字。
也許這些人在飛船啟航之前就死亡或者下線了。
電子筆在指間轉了下,吧嗒掉在桌麵。
他垂首將筆拾起,忽然眼尖發覺屏幕上的一小格牢房的視頻驟然發生了異狀,四人間的牢房,兩個人正與機器獄警爭辯在牆上寫字的事,剩下兩人正在床上躺著,翻一本卡通書。
第五個人卻站在洗手台附近,身影模模糊糊。
……這根本不是人類。
談鬱瞳孔驟然緊縮。
他給機器獄警下了命令開門,轉達提醒牢房裡的犯人逃走。
命令剛發下去,餘光裡瞥見屏幕上驟然閃過飛濺如注的血跡。
來不及了。
牢房裡的四個人都先後被那個模糊的身影撕咬,如同一頭餓狼撕裂獵物,肉塊和濕淋淋的臟器噴在牆壁上,把那三個字淋透了,一小塊腸子站在“組”字的偏旁最後一筆,像個突兀的逗號。
機器獄警慢悠悠地在牢房門口待著,對立麵的場景熟視無睹,隻將剛才收到的命令準備執行,又發覺上級已經撤回,它電子機械的攝像頭眼睛判斷屋內已經臟了,準備請示固定清掃係統。
那團模糊的人影移動到了機器人麵前,望著他,吐掉嘴裡剛剛從犯人身上咬下來、像小老鼠般蜷縮抽搐的舌頭。
隔著機器人的攝像頭眼睛,談鬱仿佛也與這個惡靈對視了幾秒。
空洞的黑黝黝的雙眼……
一瞬間就消失了。
傅嵐帛在他背後,麵色凝重地將視線從監視屏轉移,在他眼中,少年正聚精會神地望著屏幕上的滿屋血跡和殘缺肢體,眉心微顰,略微抿了下嘴唇。
“麻煩來了。”
他輕聲說。
傅嵐帛和他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犯人離奇被惡靈所殺……整個監獄都將因此陷入焦躁不安、暴動。
傅嵐帛心知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儘快找到其他仍存活的玩家,在惡靈隨機犯事把他們都殺死之前離開厄運之地。
其餘玩家,除了他自己和第五堯,還有誰?
視野裡,談鬱已經披上外衣疾步往外走,眨眼間消失在門口,他麵無表情,手裡攥著輕武器,多半是去檢查現場和鎮壓犯人躁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