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依舊和平安然,尚且不知來日之風雨。
雲霆失去雷靈珠後,徐長卿贈予他一座九寒冰晶塔,淨化妖氣,是以雷州依舊是雷州子民的樂土。
薑穆正往徐長卿等人所在的客棧匆匆而去,轉過街角時,堪堪撞上一人,他反應極快退了一步避讓開來,歉聲道,“失禮了。”
對麵的聲音溫厚而平和,“無妨。”
薑穆聞聲,微怔,抬起頭來,果然見是雷州雲霆。
自唐雪見以無窮鑽取出雷靈珠後,已近乎斬斷了靈珠與雲霆之間的聯係。加之封印在身,薑穆已基本感受不到雲霆感知了。
對麵雲霆見得他形貌,也微怔了下。身後之人一見之下,驚訝道,“公子,這人跟你,長得有點像。”
薑穆無奈。
自從雷靈珠與雲霆融合後,便也受了些影響,雖不完全一致,也可看得出相似。
薑穆也能改換容貌,隻是覺得於此傷神實無必要。
容貌形體,終為皮囊表象。他隻知自己言行順心而為,所思所想,隻為問心無愧。人之靈性,在於人心,又何必在意容貌如何。
既非見不得人,何必掩飾於此。
……難怪一路行來,不乏雷州百姓的驚奇目光。
雲霆看了他一下,收回目光搖搖頭,雖也有好奇,卻也並不在意,對小童耐心道,“世有千萬人,偶然有些相似也十分正常,不必大驚小怪。”他微微一拜,“公子,小童失禮,還望見諒。”
人之容貌形體,皆由父母所給予,非專屬。他父親對於母親簡直忠貞無比,根本不會存在小童亂七八糟的想法。即便相似,也隻能說是……緣分而已。
畢竟,世上又並非隻有他一人能生的這般眉目。
“無妨。小童所言,卻也不錯。”
“……”
雲霆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敢問這位公子,來我雷州所為何事?”
薑穆:“……前來找一位朋友。”
雲霆熱心道,“哦?可是我雷州之人?”
小童見自家公子有心相助,忙道,“我們家公子是雷州總兵,你若找人,便直說無妨,我們公子定能為你找到。”
“這……”薑穆瞥了眼客棧庭院,“他應是在這客棧之中,便不勞煩公子了。”
見他推辭,雲霆也不為難,招了招小童,“公子會見舊友,我等便不打攪了。”他想了想,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若公子閒來,日後再來我雷州,不妨來我雲府一聚,雲霆定以禮相待。”
初次見麵,便邀人相聚,在他人看來難免有些奇怪。
雲霆也覺得此言說的過早,隻是麵對此人,卻不知為何,升不起分毫防備之心。即便是從前易傷人所養成的對他人疏離戒備的心理,在此人麵前,也變得平靜,也能感覺到安定。“公子請勿見怪,雲霆隻是覺得,與公子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多謝雲公子厚愛。來日定當登門拜訪。”
雲霆聞言,目光一亮,“一言為定。”
“再會。”雲霆彎腰拜辭,薑穆回以一禮,看他帶著幾位仆從轉身離去。
相伴二十五年,豈無熟悉之感。
隻怕以雲霆心性,若知他便是殺死雨舒的罪魁禍首,會恨不得一劍刺來。
可若是將雨舒之事原原本本揭開,對於雲霆,恐怕要遠比雨舒死去之痛,更令人絕望。
薑穆與他一同成長,非常清楚這二十年對雲霆的意義。
出生時不可控製的靈力無意傷害了母親,致使雲霆離群而居,不敢近人。
雲霆晝伏夜出,殺儘雷州妖邪,使雷州於妖魔環伺中,平和安樂。雷州的百姓敬愛他,卻也畏懼他。
人人避之不及,唯有雨舒一人,陪伴相隨,從無畏懼之情。如此深情厚誼,如何不讓雲霆動心。他首次違背自己的父親,要娶雨舒為妻。
在多次交涉下,雲太守無奈,同意此事。
雨舒之重,由此可知。
當夜雨舒死,不久雲太守外出,因雷州城外妖族報複,不幸身亡。短短數日,連失摯愛之人,雲霆為此痛苦,卻並未因此而怨天尤人,依舊能維持本心,不得不說,他衛護雷州的意誌,他本性善良,令人動容。
雨舒之事,又如何令人忍心?可隱瞞,又當真是對的嗎?
薑穆微微垂眸,首次覺得會有一件事如此難以處理。他轉身推開客棧黑色木門,小二機靈無比,迎來笑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不必。你們掌櫃呢?”
小二指了指櫃台。
薑穆走去,看到底下抱著算盤翻來找去的掌櫃。翻箱倒櫃之餘,念叨著,“我算盤呢?我算盤呢?”
“掌櫃的,有人找啦!”小二朝他喊了一句。
掌櫃“嘭”站起來,輕斥了下,“有人找就有人找,嚎個什麼勁兒。”
小二噗嗤笑出來,“是,掌櫃的。”語畢跑出去又招呼客人了。
掌櫃打量了薑穆一番,詫道,“你……你不就是昨早上離開的那位?”
“……”
掌櫃記性倒是真好。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