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疾雷為霆(七)(1 / 2)

一入天界,靈珠靈力便與天界靈氣相融,不分彼此。

因此,也未驚動守天神將。

無形的雷雲裹著一枚寒玉瓷珠自天界雲霧間遊蕩。

薑穆在天界,也不過一盞茶功夫。聽到了南天門的動靜。

天上一日,人界一年。

即便薑穆隻覺得羲和神車過了一指寬的距離,但對於人界的景天而言,也過了大半月。

天池的霧氣氤氳,毫無人跡。天界之人無法進入天池……

薑穆站在水池邊,自平靜無波的池水往最深處看去,透過清澈的水流,出現是人世百態。

不多時,一陣陰寒之氣自天池玉門襲來。蒙蒙霧氣中的人影似乎轉回身,看清來人時,月牙白近乎於雲氣融合為一體的人影徹底消散,一枚玉瓷珠落在石子之上。

來人,徐長卿。

他的懷中捧著一個紫玉翡翠的盒子進來。

他徑直到天池邊,放了邪氣四溢的紫玉盒。望著無際天池,看脈脈流水與蒙蒙雲霧,純淨的靈氣令人心曠神怡,徐長卿也終於鬆了口氣。

經曆重重磨難,終於將它送到天池。如此,總算不負幾位師父的期待了。

將邪氣送往天池淨化的任務,是蜀山五位師父交給他和景兄弟的。現下景兄弟帶著雪見姑娘救治神女夕瑤,還需幾個時辰,他便在此地,等候景兄弟。

徐長卿盤坐下來,凝神靜氣,抱神守一。

此事過後,他大抵,可以放下蜀山事務,與紫萱……與她,歸隱山林……

帶著青兒。

徐長卿想到這些,神思一晃。即便是麵對了一個邪氣凜然令人厭惡的盒子,此刻也視之不見了,忍不住彎著嘴角,樂乎乎笑出了聲。

他似乎覺得癡笑有失體統,忍了下。

紫萱……青兒……

凡一想到她們,徐長卿還未控製好的表情,又破功了,“噗”笑了出來。隻好伸手揉了揉臉,長呼了口氣彎著眼睛更為認真盤坐好。

與他的歡欣相比,盒子的鬱氣更為可怖。

盒子上顯出一道輕微的紫黑色虛影。

憑什麼呢!

徐長卿倒是有妻有女,可是,它卻要被這些虛偽的道士合謀殺死!

明明是蜀山那些老道創造了它,他們卻心心念念要它去死!

可恨!可恨!

自從打碎了徐長卿仙船之後就安靜無比,盒子終於忍耐不住,它的語氣的怒火簡直壓抑不住,“你真的要殺我?”

徐長卿聞言,掃了盒子一眼,笑意瞬息散去,又閉上眼睛,再無理會之意。

“都是你們逼我的!”

“我剛一出生,就被要你們殺死,我做錯了什麼!”

眼見徐長卿不為所動,而當景天來到之時,它恐怕再無回天之力。

想到徐長卿重情的性格,邪氣突然冷笑了聲,嘲諷道,“徐長卿,你還不知道真相吧?太可悲了,連景天都知道的事,你卻被瞞在鼓裡,實在是太可悲了。”

“想想吧。他們為何隻告訴景天,偏偏卻瞞著你。”

徐長卿全然不做理會,念著經文,隻聞優雅而具有韻律的咒文響起,“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此文出自《度人經》,全稱應是《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上一世薑穆常有耳聞,堪稱倒背如流。此文出自道之至尊的三位,可想而知,於入道之途,何其之重。

人道仙道鬼道,三途。人仙束己,鬼道縱欲。

需點明自己,人道可貴,勿以私欲損壞修行,明心靜止,不為外物動。

薑穆聽得多,無非是因他平素隨心而為,看起來並無嚴苛的束己之意,以至於太上元始二人總希望耳提麵命一番而已。

至於後來,他們便不再提了。

確然,許多人看碧遊少乾,順心隨性,毫無清規戒律可言。但事實上,通天等人也無比明白,少乾心中,於世事自有準確衡量,清醒自省。

他無拘無束,處事卻永遠恰如其分。

他溫和,卻也有臨界之事。

而且,他並非是個因溫和便能放縱周遭之事任意發展之人,凡他對他人有要求,對自己,便更為嚴謹。

碧遊宮凡遇劫難,站在最前麵的,總會是少乾。

通天曾言,這位弟子天生便是為守護而存在的。無所謂對錯,他隻是護佑自己所在意的世事風雲。

……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惟願仙道成,不欲人道窮……”

“徐長卿,你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

“他們與我是一體的,這你永遠都無法否認!哈哈哈哈哈哈!”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試試啊!實在是太無知了!愚蠢的凡人啊!”

心如止水。

薑穆坐在他身後的玉石上,靜靜觀望,也完全忽略了來自邪氣的嘲諷。

不怪乎徐長卿,能以天選之人的身份踏入天界。

對於道的堅持,實在很難找出第二個像徐長卿一樣的人。他的心靈是純摯的,擁有著對天下芸芸眾生的統一且平和的愛。

他的道,度世人。

如非這凡軀,僅看這般心意,其實高過現今許多淩霄殿中人。

即便徐長卿念完一遍經文,邪氣依舊未曾放棄最後的掙紮,“……他們太自私了……竟然要你親手,將你摯愛的五個人,送上西天。”

“那可是你敬重了二十年的五個人……”

妖言惑眾!

徐長卿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即是如此。

天池霧氣濃重,暖白色的雲翻湧變幻著,旁邊的石階夾縫,落著枚細小的玉瓷圓珠。

薑穆看得出來,他被說動了。

事關最為敬重的幾位師父,徐長卿恐怕不能再做出明智的判斷。

卻也無可厚非。

此人至情至性,若是冒著至親之人消逝的風險去做一件事,那他無疑就會猶豫。就如同麵對紫萱一樣。

倘若徐長卿能乾脆的將邪劍仙殺了,那麼,他便不是那個被稱為至情至性的徐長卿了。

邪劍仙乃是人性弱點彙聚。若非是薑穆更清楚他出世後帶來的人間慘境,僅憑他言,薑穆也難免心動。

“明明我剛出生,什麼都沒有做,你們為什麼要殺了我,恨不得除我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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