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那人焦躁地喊道,“前往村落時,主人家都是不留的。您行行好,天太大了,我等雨停了立刻就走,絕不會打擾閣下。”
張華歎了口氣。如不是此地可能有疫症,又怎會阻攔。
風呼啦吹來了窗戶,帶進一屋涼意。
薑穆心下微沉,瞬間出了房門,到前堂時那五人已踹開了門。
電光閃爍時,迎麵看到麵色嚴肅的薑穆從與前堂相接的過道走出來時,幾人嚇了好一跳。
薑穆看著那兩扇呼啦呼啦要倒不倒的木門,眉頭越皺越緊。
為首者怯了下,梗著脖子道,“村落祠堂本就可以接受過路人,我、我等實在沒有辦法,您就……”
薑穆心下歎了口氣,“請隨意吧。”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幾具草席,警告道,“地上的屍體,幾位萬萬勿動,皆有大病,感染活人,染之即死。請小心些。”
來人都驚了,異口同聲道,“死、死人?”
薑穆答,“不僅此地有,後頭兩座房中也有。故此……”
“你怎麼不早說!”
薑穆陷入沉默。
張華從後頭出來,看到門外四五個人影跨在門檻要進不進模樣,皺眉道,“杵在那裡作甚!把門關上!”已經告訴說不許進了還進,少白走那麼快過來阻止,都沒擋住他們一腳跨進來。這會卻知怕了?
見到已經有兩個人住著了,幾人心中懼意微散,推推搡搡地繞著屍體八丈遠走了進來,嘴裡嘟嘟囔囔道,真他娘晦氣。
張華眉頭皺的更深了。
更讓他皺眉的是,那五人走了兩個耳房之後,瞬間落在那個屍體少的房間不動了。
原本刑堂狹小,兩具屍體,再擠了他們五人之後,更沒有更多的餘地了。
張華相問,其中唯一一位女子理所當然的回答,“正堂地方寬展,我們讓給你,有何不好?”
那一瞬間,張華想不顧自己的君子風範也要打人。
被薑穆拉住了。
他搖了搖頭。
張華腦中熱血瞬間消散下去,清醒過來,涼意從腳底板升上來。他怎麼、怎麼會想殺人。僅僅因她對少白出言不遜嗎?
不太對勁。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太對勁。
他也不是沒見過死人,即是在無終山那一次,也足以讓他淡然相對生死。那些屍體不過是發腫潰爛,看著可怖了些,可追究到底也僅僅是些死人,他完全不該這麼慌張才是。
張華跟著薑穆走到前堂,“不太對勁。”
薑穆在供台邊坐下來。“茂先……”
“少白,你想想,夜中怎麼還有人投宿?”
薑穆表現得相當正常,“許是過路商人。看他們穿著羊絨帶著背囊,有可能是從幽州轉道草原的買賣人。”
“倘使他們運茶販絲,怎可能一匹馬也沒有?還有女人?”
薑穆緩緩一笑,“茂先切莫以為女子便弱人三分。畢竟當今陛下對皇後言聽計從。”
“哎!華豈是看低女子之意,隻是……隻是……”他說著,一陣倦意襲來,眼前景色變得模糊,過了會,便沒了知覺。
薑穆隨手拿過供桌前的掃把放在腳邊,不再言語。
外界夜雨依舊淅淅瀝瀝。
一夜死氣沉沉的靜默。
翌日。
雲雨散去,新陽出升。
張華醒來時,正好看到那五個人一起從後院出來,個個憔悴模樣,顯然也不見得在隻停了兩具屍體的房中就休息好了。
他微微皺眉,看著那四個男子圍著一個十八九歲的紅衣少女團團轉。昨夜……他是睡著了嗎?此地處處詭異,不得不防。
那位娘子笑眯眯衝他們行了一禮,“多謝二位郎君禮讓。”全然不見昨夜跋扈之意。
張華微微皺眉。
薑穆搖了搖頭,拉住他隻緩緩回一句,“無妨。”
白日,他們將每家每戶的門都敲了一遍,不出所料,三三兩兩,都有人發病了。
張華憂心忡忡,“若真是疫病,這可如何是好?”此刻都來不及追責了。
“少白,你精通醫理。看此病可有治愈之方?”
薑穆沉默。
“如何?少白直言便是。為這天下黎民百姓,這病都不能不治啊。”
薑穆良久才答,“穆自當儘力。”
得到他的回答,張華瞬間有了底氣,“少白放心,華必全力配合。”
“先燒掉染病的屍體,再給我一月時間。”另外,抓到那個魁首。
“燒……?”張華遲疑了。世人講究入土為安。毀人全屍,粉身碎骨,會否太過毀譽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d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