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生如逆旅(二十一)(2 / 2)

薑穆牽起他的手。

宋莘在雪雕裡找了一會,手中便舉著雪人到他麵前,興高采烈道,“這是知州叔叔呀。”

薑穆笑道,“嗯……不錯。是阿莘自己做的?”

宋莘仰頭,一臉期待,“嗯。葉師父說木雕和雪雕都是一樣的,隻要有心,都能做的出來。”雖然他不是很懂。

薑穆點點頭,“是啊。我知道阿莘很有心得,很漂亮,謝謝阿莘。”

宋莘臉色通紅,縮回石群身邊眨巴著眼睛不說話了。

高寄萍牽了兩個小姑娘,聞言搖頭,“你帶他們太寬鬆了。”

薑穆笑道,“不必擔心,還不至於被七八歲孩子的雪球砸壞了。”

留雲年紀,與當年見到小希時,差不離多少,她們穿著紅衣,又都乖巧,如今日久,所查之事卻終無頭緒,思之愧疚。若換做安穩之世,四五六歲的孩子,還在父母懷中撒嬌。他們卻因著種種緣故,為家族拋棄。如今收留下來,雖不能如千年之後一般待遇完備,但學習之餘的玩鬨,薑穆也不會過於製止。

何況,雖無何方之武功內力,但其實薑穆本身的身法心境,也足夠應付大多數人。成為臥底之前,部隊上的拳腳對練,也曾數一數二,加上多年對人族的熟悉,足夠他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

昔日閒聊之時,趙文曾經說過,薑家兄妹各有所長。論起天賦,要以薑晨為首,論起武道,則不如薑希,但論起心性,二者不及薑穆。

他是個很有韌性的人。不會的就學會,有困難就克服,是他們隊裡最拚命的人。他看書時,不能過目不忘,便多一遍,一遍不行,便再多一遍。去做臥底之人,頭腦警醒,冷靜堅韌,不會玉石俱焚。

許多年來,都是如此。一次看不透天機,便再看一次,兩次看不透,便再看。未至死滅,便不會改變心意。

通天說過,少白是所見過最為出塵者,但也是最為靠近紅塵者。他心性堅韌,碧遊之中最有可能問鼎大道,但最可惜的是,正因他心性堅韌,最終也不會脫俗成聖。

他護碧遊宮,正如他心係凡塵六界一般。

不可放下。

一年煉心習武,又一年煉心習武。若是修為儘廢,便隻是重新開始。若是轉換人生,便隻是重新認識。

他最熟悉的不過人族。死生傷愈,都是如此。

原主武功廢與不廢,對他而言最多隻是體質上的不同。

留雲在他懷中,一直盯著生人,乖巧問了一句,“蕭叔叔,這個叔叔作甚來的?”

“陸叔叔聽說書院都是小金童,專程過來看望呀。”薑穆抱著她有點滑,連忙又往上抱了抱。

留雲彎彎眼睛,像模像樣的一拱手,“陸叔叔好。”

石群笑著伸手過來,“小留雲過來給石叔抱著。”

留雲年紀小,心思卻是玲瓏。薑穆方才那一下,便知蕭叔已不能抱她太久,乖乖巧巧下來。她看看被圍了一圈的石先生,又看看單個的陸務觀,笑眯眯去牽了後者的手。

“孫先生呢?”

“先生在書屋教哥哥姐姐寫字。”

薑穆便一手牽起一個,向著書屋過去。

大老遠就聽到書屋裡亂七八糟的讀書聲。

“葉枯南雁歸。”

便有人對道,“花開故土還。”

陸務觀牽著留雲,屋外聽此一句,滿意的撫上了自己的胡須。

薑穆過去 ,書堂便漸漸安靜下來。

等孫教習轉頭一看,“知州,你怎麼今日來了?”前一日不是才見,給這些孩子備了年夜飯發了壓祟錢。

尋常情況下,知州總三五日才得空過來看看的。

薑穆笑道,“府上來了一位大儒,故此請他過來。”

陸務觀擺擺手,謙辭道,“文瑜過譽了、過譽了。陸某不過是跟隨父親學過幾年詩文,都未會場考校,實不敢當。”

“我可聽說,陸兄兩年前已被陛下授同進士加身。陸兄詩文出彩,豪情萬丈,蕭瑾佩服。”畢竟他年幼時也背過不少\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詩句。

場中懂事了的小朋友們有些眼睛發光。

實不相瞞,除了知州這個狀元外,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其他活的進士。

知州大人果然交友廣泛。

之前見到那位高姑娘,倒可說是蕭瑾長姐,故而蕭瑾待她,會與尋常女子不同。但當陸務觀看到孫教習也是女子之後,就有些猶疑。本聽說是孫先生,以為是哪家同窗,卻實在未曾想到,孫先生,竟也是個女子。

尋常女兒家都講究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蕭文瑜書院學子有女孩,先生也是女人,會否,太荒誕了些。

但良好的修養沒讓他當場發作。看過她寫教導學子寫字,一手梅花篆相當漂亮,陸務觀惡感輕了些,但卻依舊不能釋懷。

他與朱仲晦性情相投,自認雖不比朱仲晦那般恪守禮法,卻也是個知禮守節之人。

蕭文瑜雖然心懷天下,他很欣賞,但行事布局未免還是太狂浪了些。

書院學堂,豈能有婦人為師?

陸務觀的腦子一時有些亂,不知如何應對。

直到聽蕭文瑜問一句,“陸兄可願指點諸生一二?”

陸務觀下意識道,“不。”回過神來,皺著眉道,“文瑜……我十日便要歸京,事務繁忙,恐不能應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越寫越寫不完了,一時都不知道大綱都砍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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