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心中一清二楚,那天墜馬,他撲上來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好在算是幸運,傷得不重,要是不小心傷到脖子和脊椎,早就性命不保。
韓序安然地撒謊:“沒什麼感覺。已經完全不疼了。”
楚酒在心中歎了口氣,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低聲說:“你這個大豬蹄子。”
韓序:?
韓序:這算是個什麼稱呼?
感覺和她那幾匹馬的名字,大紅棗子,大肉包子,大飯團子,是一個係列的。
這幾天兩人雖然同睡一張床,楚酒卻小心翼翼,人恨不得貼著牆,唯恐碰到他的傷口,離得要多遠有多遠。
好不容易碰到她了,韓序就有點戀戀不舍。
他一手握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把她拉低,抿了一下她的嘴唇,低聲呢喃,“小酒……”
他的毛耳朵又冒出來了,長發散在枕頭上,被子隻遮著腰,露出大片胸膛,看起來誘人無比。
楚酒俯著身,順勢伸手到枕頭下,摸出懷表看了一眼,從他懷裡鑽出來,“啊,快要上朝了。”
她爬下床,才說:“瞎想八想什麼呢。你先給我乖乖地養傷。”
韓序:“……”
楚酒最近這幾天早朝,明顯覺得成寧殿的人少了不少。
平時看著礙眼的人全都不見了,也沒人在朝上鬥嘴了,就連遞上來的吵架告狀的奏折,都驟然沒了。
楚酒耳根清靜,簡直神清氣爽。
原本隻打算這幾年慢慢動手,沒想到那群人自己按捺不住,主動送上門。
下朝後,楚酒照例去禦書房。
夏融這幾天忙得頭昏腦漲,擬各種詔書擬到崩潰,正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坐在禦書房裡,像隻累蒙了的熊貓。
她一見到楚酒就說:“皇上看見刑部遞上來的折子沒有,卓界他們原來是弄出了一個先皇流落在民間的孩子,人都找好了,隻有五歲,打算扶他登基。”
楚酒揚揚眉。
她父皇在母後去世後,這些年連後宮都一直空著,一個人沒有,哪裡可能會有什麼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卓界他們當年害死先皇,是覺得楚酒才十五歲,年紀尚小,應該容易拿捏,沒想到楚酒這幾年手段淩厲,他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這群人坐不住了,就打算殺了楚酒,再扶植一個年紀更小的傀儡。
夏融也說:“虧他們想得出來。”
楚酒問她:“卓煬還沒抓到?”
卓煬前些天就啟程去了甘水那邊,現在應該還在路上。卓界一出事,楚酒就立刻著人快馬去追卓煬。
夏融回答:“傳回來的信說還沒找到。隻怕他已經收到消息,悄悄躲起來了。”
楚酒心想: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押回京城和他老爸在獄裡作伴。
夏融說著話,一邊乾著活兒,她麵前鋪著紙,正忙著擬一份詔書。
楚酒湊過去看。
這詔書曆數逆賊卓界和他的黨羽的各種罪狀,已經寫了不少了。
夏融洋洋灑灑的一大篇,文采斐然,文化人罵人不帶臟字,把卓界那一夥人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尖,酣暢淋漓地痛批了一遍,要不是卓界是楚酒母係那邊的親戚,隻怕連祖宗十八代都不能幸免。
這詔書發出去,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卓界這夥人有負天恩,畜生不如,十分該殺。
夏融寫著寫著,忽然卡文了,咬著筆頭琢磨了好一會兒,捅捅楚酒。
“皇上,你彆站在這兒看著,你在這兒我寫不出來。下午就得發出去了,不然皇上趁著沒事,先去哪隨便溜達一圈?”
楚酒刺激她:“切。我走了你也寫不出來。”
不過還是乖乖地出門。
終於鏟除了卓界那夥人,從登基起,就壓在心頭這麼久的一件事沒了,楚酒心懷舒暢,沿著湖岸慢慢向前。
滿池荷花開得更盛,油綠的荷葉翻卷如浪,荷葉間已經星星點點地舉出了蓮蓬,楚酒一路看著荷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傾心閣門口。
這些天韓序不住在這邊,傾心閣隻有他的隨侍們守著,楚酒吩咐跟著的人留在外麵,自己一個人進到閣裡。
韓序的臥房裡,他常用的東西都帶到楚酒的寢殿去了,那麵老鏡子倒還在。
這是用鏡子的天賜良機。
楚酒照例把那把薄如蟬翼的小刀——紙刀拿出來,劃開手指。
血滴落在鏡框的凹槽裡,鏡麵上雲霧散去,楚酒又看見了那片熟悉的蒼山。
隻是這一回,鏡頭與以往大不相同,竟然在動。
它就像一隻眼睛,轉了個方向,不再對準蒼山主峰,而是沿著蒼翠的山脈不斷飛快地向前移動,仿佛正在尋找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