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和朝廷的仇恨,幾乎等同於突厥和裴家的仇恨,吉利麵目得意而扭曲:“那個裴家人呢?把他交給我,我要放乾他的血,把他的頭顱呈給可汗!”
“他已經死了。”
秦王淡淡說:“那天他就受傷過重,本王把他關在暴室裡,尋了個日子放火燒死了。”
喬安聽得猝不及防,猛地瞪大眼睛:“你——”
吉利本有些狐疑失望,但是看見喬安失態的表情,立刻就相信了。
這樣驚駭倉惶的表情是演不出來的,
“很好,秦王殿下,你的誠意我們看到了,我們突厥喜歡你這樣真誠的朋友。”
吉利又拍了拍手,侍女們端出一箱箱熠熠生輝的五彩寶石,他指著那些舞女,對秦王說:“秦王殿下,作為你忠誠的朋友,我們也為你準備了珍貴的寶
石、美酒和美人,請你一定儘情享用。”
喬安始終死死瞪著秦王。
暴室什麼意思?燒死什麼意思?裴顏哪兒去了?這他媽跟說好的不一樣。
魏元琛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你要是對裴顏下手給她等著——
秦王根本不看喬安威脅的眼神,他直接拒絕吉利:“不必了,本王隻需要突厥軍隊立刻向朝廷進攻。”
吉利笑容不由地一滯,似是不悅:“秦王殿下如此拒人千裡,是瞧不起我們突厥的美人嗎?”
秦王冷淡如初:“吉利大將無需多想,本王隻是不缺女人。”
“原來如此...”
吉利的眼神往喬安身上意有所指地瞟了瞟,笑容更加意味深長:“的確,畢竟秦王殿下已經見過最美的女人,自然看不上我們這些庸脂俗粉。”
秦王冷冷盯著他,吉利不以為然,站起來給他倒了一大杯酒,舉起酒杯和他相撞,用同道人的口吻猖狂大笑:“秦王殿下不需要對我隱瞞,美人理應該配英雄,在我們突厥還有舊俗,隻要父親和兄長死了,那麼嫂——”
秦王猛地厲喝:“吉利大將!”
“好好好,我不說了。”
吉利又是一聲大笑,用力拍了拍秦王的肩膀:“等我們的軍隊踏平大周朝廷的京城,砍下大周皇帝的人頭,到時候秦王殿下做什麼都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喬安臉色一變,緊緊咬著唇,適時露出氣憤慌亂的表情,看得周圍其他人哈哈大笑。
秦王抿了抿唇,似露出些許動容的神色,他緩緩端起酒杯。
“我們可以用這個女人做誘餌,消滅朝廷的前鋒軍隊,讓大周皇帝大失民心;再離間裴家軍和朝廷,把他們拖延在西北,到時候我們突厥軍隊再從殿下的西南繞道,直插朝廷中心...”
吉利見狀更是得意,他大聲宣揚著自己的計劃,像是已經暢想到那時朝廷大軍潰敗分崩離析的場麵,激動得滿麵紅光:“秦王殿下!這天下很快就是我們的了!那個時候,我們就要尊稱您為,大周尊貴的皇帝陛下了!”
秦王昂了昂下巴,薄薄的唇角露出些許笑意,語氣難得和緩:“借大將吉言,待我問鼎天下之日,不會忘了突厥與大將的功勞。”
吉利大將掩藏起眼底的野心
和不屑,爽朗大笑:“好!我們正需要秦王殿下這樣忠誠仁義的朋友!讓我們為了勝利乾杯!”
秦王端著酒杯一鬆:“乾。”
清脆的撞響聲後,兩人一飲而儘,宴席之上一片叫好聲,眾人也紛紛大口喝酒。
一杯又一杯,酒酣正熱,在喧囂的大笑叫嚷聲中,吉利恍惚聽見外麵什麼嘶吼聲。
他晃了晃腦袋,醉醺醺地問:“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他的部下們擁著美豔的舞女,哈哈大笑:“就是我們說話的聲音,大將您喝醉了!”
吉利剛開始也以為是聽錯了,他打了個一個酒嗝,正打算摟過旁邊的侍女,忽然看見一道長長的淒厲的慘叫:“敵襲——敵襲——”
吉利猛地睜開醉眼,站起來:“什麼?!”
眾人紛紛清醒,踉蹌著站起來,門口的人扯開門簾,他們看見漫天的火矢從遠山射來,大地轟隆作響,淒清的月色下,隱約可見從四麵八方烏雲般湧過來的軍隊。
“殺——”
“軍隊?是哪來的軍隊?!”
吉利暴怒地嘶吼出聲,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轉身看向正端著酒水的秦王,驚疑不定:“是你?!”
周圍一片嘈雜喧囂,秦王卻靜靜端著酒杯,晶瑩的酒水微微搖曳,他凝視半響,猛地一飲而儘,然後直接把酒杯摔碎。
清脆駭人的裂響聲中,他一把拔出長劍,一劍砍翻了身側的燭台,燭台墜在酒水中,倏然燃成大火。
“混蛋!”
吉利目眥欲裂:“殺了他們——”
秦王府眾人瞬間暴起,和突厥貴族們殺成一團。
火勢唰唰地漲,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喬安趕緊站起來想往旁邊躲,然而那裝逼的大長裙擺嚴重阻礙了她跑路,她不得不彎腰把裙擺先抱起來,然後一步一踉蹌地往旁邊跑。
周圍有人注意到她,獰笑著就朝她來,顯然是要把她當人質;喬安看著近在眼前的刀鋒,想都沒想就把小雪狐掏出來。
霎那間,隻聽“哢嚓”兩聲,那厚重的刀身在那人驚駭呆滯的眼神中碎成兩半。
小雪狐“呸”“呸”吐出兩塊刀片,百無聊賴用毛爪子撓了撓臉,神色傲然而漫不經心,小小的狐臉寫滿了獨孤求敗的空虛和乏味。
那人:“...”
那人呆呆握著自己隻剩下刀柄的刀,做夢一樣的來回看。
難道他拿錯了,拿了把豆腐做的?
喬安也默了兩秒,然後抄起盤子就糊在那人臉上,“哐當”一聲,那人乾脆利落地暈過去了。
火焰迅速蔓延,將整個營帳燒穿,陰沉的夜幕在頭頂若隱若現,滾滾的濃煙很快遮蔽了視線。
“殿下不好!”
忽然有秦王府的親衛驚呼:“殿下,外麵不止有我們的人,還有彆的人馬!”
正與吉利殺在一起的秦王猛地一滯,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凶狠地看向喬安。
“是你——”
秦王表情陰冷:“真是好本事!你到底把他找來了!”
喬安條件反射舉起小雪狐,警惕地往後退,大聲說:“你先給我說明白了,裴顏到底怎麼回事兒?!”
秦王已然怒火中燒,狠狠冷笑:“他死了!”
喬安臉色一變,許先生快步趕來,正聽見自家殿下嘴硬。
這不是白做工嗎?那人白白放了給誰看?!
許先生恨鐵不成鋼,連忙喊:“娘娘,裴顏沒死,他跑了。”
秦王暴怒:“許衡!誰準你多嘴!”
喬安卻鬆了口氣,裴顏是她認識的寥寥幾個好朋友,要是為了救她死了,她一定得和秦王拚命。
秦王死死瞪著喬安,這個分神的空隙被吉利抓到,他猙獰一笑,握刀直直地朝著秦王劈下去。
許先生駭然大吼:“殿下!”
秦王意識到不對,猛地扭頭,瞳孔裡倒映著放大的刀刃。
喬安也被嚇住,危急時刻她來不及多想,把手上的小雪狐像扔保齡球一樣扔出去。
小雪狐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圓潤的半弧線,它嫻熟地伸開四肢張開嘴,宛若一隻長了白毛的八爪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聲糊在吉利臉上,猛烈的衝擊力直接把吉利連人帶刀撞翻在地上。
眾人:“...”
眾人都看傻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小雪狐給吉利正麵開瓢完,利落地跳下來,吉利額頭上幾個深可見骨的血痕,他瞪大眼睛仰麵朝天,三秒後,“噗”地噴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碎片的血來。
小雪狐輕巧地往旁邊閃了閃,避開血沫,嫌棄地“呸”
了兩口,然後墊著粉嫩的足尖甩著尾巴慢慢朝喬安走回去,所過之處人人恐懼地讓避。
秦王捂著肩膀的傷口,剛才吉利的刀鋒到底劃了過去,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卻似渾然不覺,緊抿著唇看著小雪狐,眼神陰沉不定。
小雪狐在路過他的時候,突然頓住。
“殿下!”
親衛們緊緊護在他身邊,驚疑不定盯著這古怪的狐狸。
之前隻知道它聰慧異常,卻沒想到它竟然這樣凶猛,那一口獠牙鋒利得讓人膽寒。
小雪狐蹲坐在地上,昂著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秦王,白絨絨的一團,看著很是機靈可愛。
秦王與它對視兩秒,推開警惕的親衛們,緩緩蹲下,直視著它,緩緩張開嘴,頗為艱難說:“...謝——”
“呸!”
小雪狐一口吐沫星子噴到他臉上。
秦王:“...”
喬安:“...”
眾人:“...”
小雪狐屁顛屁顛地撒丫子跑了。
彆以為它忘了,它當初腦袋頂上和尾巴上的毛都是這個壞蛋給剃的,小狐狐報仇十年不晚。
小雪狐“噌”地躥進喬安懷裡,眨巴著大眼睛乖巧可愛狀朝她嗷嗷叫。
喬安僵硬地看著秦王麵無表情抹下臉上的血沫,整個人身上散發出弄死狐般的冰冷殺氣。
喬安想都沒想,扭頭就跑。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衝啊喬安你可以——
“追——”
喬安聽見身後秦王暴戾的怒吼,聽見許先生冷靜地下令,聽見親衛們甲胄相撞的聲音。
她跑出焚燒殆儘的營帳,迎麵是草原清新濕潤的空氣,黑沉沉的夜色下,是遍布燃燒的火光,以及火光中四處叫嚷廝殺的身影。
這是戰場,這是人間地獄。
四麵八方都是人,後麵秦王眾人追趕的腳步越來越近,喬安心如擂鼓,提著裙擺咬著牙就要朝一個方向悶頭跑,卻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
到處都是混雜的人馬,到處都是喧囂,但是偏偏這一刻,那馬蹄聲合著她心臟跳動的節奏,似是踏在她心口上。
她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扭過頭,看見一道輕騎自火光中衝出,金色的甲胄像是披著烈火直直朝她而來。
喬安呆呆看著他,甚至還沒有看清他的臉,就已經不自覺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