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說事?”林芳忍了半天,迎著對方灼人的目光無奈道。
方倩玲一副西子捧心狀,哀哀切切道:“你是怎麼做到一天天熬夜早起,還能不掉頭發的?”
都說人人平等,屁,你看看同是熬夜,怎麼一宿舍就她自己日漸禿頂,彆人仍是鬱鬱蔥蔥,平等個鬼啊,果然人比人氣死個人。
“活該,讓你作,天天半夜不睡在那做夜貓子!”提起這個,劉詠雪就忍不住想吐槽。
“你說說,你又沒有正經事,明明白天大把的時間,非要半夜窩被窩看,你頭發不掉誰掉!”
一宿舍誰不知道方倩玲最寶貝她那點頭發,偏偏她頭發天生細軟,發量又不多,最近也不知咋了,頭發一把一把的掉,頭頂日漸稀少,宿舍打趣都快和係主任有的一比了。
惹得方倩玲整日小心翼翼,連頭發都不敢多梳多洗一下,就怕扯掉更多。
方倩玲送了劉詠雪一個輕哼,轉頭仍眼巴巴的看著林芳。
林芳撫額,這讓她怎麼說,這可是到了後世依舊困擾全民的煩惱。
對上對方可憐兮兮的目光,林芳仔細回想了一下上輩子看的各種養發護發小秘籍,斟酌道:“要不你先剪成短發好好養養,再重新分個發縫.......”
現在紮辮子總是習慣中分,一年年下來又不變,若頭發少一點,顯得發縫那塊格外的醒目。
“就是,你看看你那發尾都跟掉魂了一樣,還不如一剪刀剪了算了。”劉詠雪也在旁邊慫恿。
主要是方倩玲發尾太細了,紮起來細細的一小把,還不如她家裡五歲的小侄女頭發多,強迫症看著老難受了。
“少熬點夜,多吃點黑芝麻,黑豆......”宿舍長王玫也在旁邊出謀劃策。
“我家那說抹生薑也可以......”
“主要還是少熬夜......”
一宿舍七嘴八舌的討論,方倩玲越聽越心塞,玲眼前一黑,感覺前途都無望了。抱著自己那點僅剩的頭發眼含熱淚,一副生離死彆的模樣,哭哭啼啼道:“我的心肝寶貝啊,你就要離我而去了,我舍不得你啊……”
一宿舍人差點沒被她笑死,正熱鬨著呢,門口有女同學敲了敲門,擠眉弄眼道:“林芳,樓下有電話!”
伴著一宿舍打趣的眼神,林芳謝過熱心的女同學,隨手裹了件外套匆匆忙忙衝下樓。
樓層並不高,一口氣蹬蹬蹬趕到樓下,連個大喘氣都不用。
宿舍阿姨指了指電話,順手還給林芳塞給了個橘子,笑眯眯道:“我去隔壁樓拿個東西去。”
話音剛落,還不等林芳說什麼,宿舍阿姨揣上一兜橘子就手腳輕快的帶上了房門。林芳望著空無一人的小屋,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大抵是做長輩的總是有許許多多的不放心,加之中專宿舍的不良先例在,師娘就格外注意一點,總是多囑咐林芳打好周邊關係。
更不要陸泓謙身邊還有個會來事的小劉哥,最近隔三差五總要捎上點水果點心,舍友,同學,連宿管阿姨都沒忘了。
電話接通,倒有些出乎林芳的意料之外,居然是出版社的電話,是為了約個時間談談出版的事宜,還沒多聊幾句,眼尾不經意一掃,倒是看到了門口遠遠站著的某人。
暮色沉沉,陰雨綿綿,空曠的宿舍樓前人煙冷清,陸泓謙撐了一把大大的黑傘立在不遠處。
林芳皺眉,怎麼也不知道找個避風的地方躲躲,自己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風口。兩手遮在額前,林芳快走兩步直衝到對方傘下:“冷不冷?你怎麼不喊我?”
“我看到你下樓了。”陸泓謙輕輕搖了搖頭,斜了下傘,轉而問道:“是家裡又來電話了嗎?”
這個家的是林家,陸泓謙雖然在林芳麵前嘴拙,但心底的占有欲並不少,比如宣告主權,比如有意無意總把林芳和自己拉到同一陣地,偶爾就連林芳自己都沒注意。
“不是,是出版社打來的。”林芳順口接了話茬,腳下還不忘引著人往避風的地走。
陸泓謙就不多問了,小心的照看著腳下,手上黑傘傾斜,儘可能的擋著風中細細的雨絲。
“娘那裡你彆管,二哥結婚不回去。”林芳歎了口氣,林家一直和陸泓謙有聯係她知道。
“嗯!”陸泓謙低低應了一聲。
其實早在林家第一通聯係電話後,林芳就鄭重表明了態度,對待林家任何事都無須顧忌她。
林芳領著人躲到了牆角,夜雨微涼,細細的雨絲如絲如縷,撲在肌膚上涼颼颼的,林芳默默裹緊了外套,“對了,怎麼這個點過來?”
陸泓謙默默調整了一下位置,儘量擋著在風口前麵,“媽燉了點湯,讓我給送過來。”
手指修長,裸露在外的指尖冰涼而刺骨。雨絲斜斜,諾大的雨傘根本就擋不住多少,半天下來連帶著對方厚實的外套都是潮呼呼濕漉漉的。
林芳輕輕顰了下眉,接過了湯,催促著人趕緊回去,這天氣可彆凍著了。
陸泓謙定住,拎著保溫桶不願撒手。
林芳抬頭,偏長的杏眼黑白分明,眼眸漆黑,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看著。
倆人對視了幾秒,陸泓謙眼睫微顫,飛快的掃了林芳一眼,又移開,半天神色不自然的眉目半闔道:“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
低沉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上周末你又有事......”
林芳幾乎不可置信,她居然聽出了一絲絲委屈。
上次那食堂一出鬨劇後,倆人也算是出名了,單單林芳一人還好,倆人一起那簡直就是人群的焦點,沒法子,這些日子就讓人少來些學校,想著等著這陣子熱度過了再說。
林芳揉了揉鼻尖,怎麼有種莫名欺負人的錯感。
明明比林芳高了近一頭的個子,此刻安安靜靜低頭站著,像是家裡受了委屈的大狗狗,讓人恨不得順毛安慰舉高高,心底都軟成了一汪清泉。
林芳晃了晃腦袋裡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伸手去接對方手裡的傘,一手指著保溫桶,軟著聲音道:“那幫我擰開。”
陸泓謙愣了一下,飛快的掃了林芳一眼,手腳麻利的一把擰開了手裡的保溫桶蓋子。
大紅色塑料外殼保溫桶配著白色的蓋子,裡麵有一層和水壺差不多的玻璃保溫內膽,蓋子一旋開,濃鬱的雞湯香味就飄散開來。
小火慢燉了一下午的雞湯滿滿都是雞肉的醇香,最上層浮著一層金色的油珠,勺子輕輕一撥,油珠滴溜溜的轉開,底下濃鬱的湯汁就更顯熱氣騰騰,就著燙的有些溫熱的湯勺,輕抿一口,香味縈繞,回味悠長,大抵燉湯時放了些補血益氣的東西,隱隱帶著一些當歸熟地的清香。
好喝,林芳眼底一亮,不自覺彎了彎眼眸。
陸泓謙不由去看她,嘴角微揚,眼底帶著溫潤笑意。
屏氣一跳,林芳順利的把大大的傘麵懸在光禿禿的樹枝間,一手捏著湯勺,一手牽了人一隻手捂著,“這樣會不會暖和點?”
也不知道凍了多久,林芳牽著對方冰涼的指尖跟手握冰碴子似的,半天也捂不暖,索性牽著一起放到了自己的外套衣兜裡。
冰冰涼涼,林芳不自居抖了一下,隔著衣服林芳都能感覺到對方冰涼的手背源源不斷冒出的涼氣。
陸泓謙整個人定住了,衣兜內的手指虛虛蜷縮了下,手心是與自己截然不同柔若無骨的小手,手背!!!
透過衣兜內薄薄的內襯,陸泓謙能清晰的感覺到女孩子貼身的秋衣以及軟軟的腰身!!
唰的一下,陸泓謙整個臉頰都紅了。
“臉怎麼這麼紅,不會真凍著了吧!”林芳趕緊抽出手,試了下對方額頭溫度。
“沒有!”這會兒陸泓謙倒是反應奇快,飛快的搖搖頭,連忙又定住,臉上緋色控製不住的仍在蔓延。
林芳心底裡暗戳戳的犯嘀咕,那麼高的個頭應該沒那麼嬌弱吧,狐疑的又看了一眼,接過對方手裡的保溫桶半抱著,眼神示意讓人把另一隻手放到了自己另一邊衣兜裡捂著。
手背上若有若無的觸感讓陸泓謙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想動又不敢,就那麼直直的杵在那,跟個雕塑似的一動也不動。
“低頭。”林芳舀了一勺雞湯抬手道。
陸泓謙整個人似乎連眼珠子都僵住了,直愣愣的,迎著林芳的視線,機械的低頭,張口,吞咽。
倆人你一勺我一勺,直把一小桶容量不小的雞湯分的乾乾淨淨,林芳還有些意猶未儘。
林芳摸著微微鼓起的肚子喟歎,幸好自己多吃不胖,不然照著幾位長輩的輪流投喂,自己鐵定胖到不行了。
不過大冷天的喝上一份熱騰騰的雞湯簡直不要太舒服,吃飽喝足,整個人都手腳都暖和了,林芳開始有閒情扯著人閒聊了,這一打岔倒是讓她品出了點彆的。
大半雞湯下肚,陸泓謙凍僵了手也開始變得滾燙,但,對方沒說,他也就沒動。隻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龐愈發緊繃,眼神飄忽,躲躲閃閃,說話回答中根本不和林芳的眼神對視,發梢的耳尖更是顏色鮮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林芳暗自憋著笑便又去逗人,踮腳抬手,遠遠望去整個人幾乎都被擁在了人懷裡。
“還說沒凍著,你看看耳尖都紅成什麼樣子了!”氣息交纏,素手輕扯,氣氛一下子就旖旎了起來。
耳尖一顫,陸泓謙清亮的眼底都亂了幾分,喉頭上下滾動,強壓著思緒,虎著臉不輕不重的道了一句:“不許胡鬨!”
沉下的聲音低啞暗沉,偏偏沒有任何力度可言,連抓著對方為非作亂的小手都小心翼翼,不敢多用一分力氣。
耳朵火燒火燎的燙人,滿腦子都是剛剛耳尖柔軟的碰觸,腦子嗡嗡直響,整個人幾乎都要冒煙了,陸泓謙強製鎮定著,抿著唇,臉色怪異,嘴角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可又舍不得後退半步。
握著林芳的指尖緊了緊,擔心人再胡來,難得有些霸道的又重新放回了衣兜,偏偏麵上還一本正經的補充道:“小心凍著了。”
林芳暗自發笑,到最後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陸泓謙麵紅耳赤,偏又說不出什麼責怪的話。大冷天的,倆人麵對麵和傻子似的在絮絮落落的雨中傻樂。
夜闌人靜,細雨如織,密密的雨絲如絲如縷,攜裹著冷意寒涼。
陸泓謙喉頭上下滑動了下,縱使不舍,還是輕聲問道:“冷不冷?”
林芳看著身前背對風口的人,以及上方傾斜的大傘,笑著搖了搖頭,笑容明媚而輕快,“有喜歡的人陪著,縱是風雨也是暖的呀!”
陸泓謙雙唇緊抿又不說話了,隻一雙眼眸頓時亮的驚人,緊緊的盯著人不放,如星辰滿落,黑色的雨傘不自覺的又斜了斜,高大的身影幾乎把林芳整個人都掩住了……
嗯,掌心的手柔軟而溫暖,似乎那句要不要回去還可以再緩緩,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