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回屋, 見顏三郎未醒來,直接睡下,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醒來, 她坐在梳妝台前,將顏三郎曾經送他的首飾都拿出來,看了看選了選, 不知選什麼。
顏三郎睜開眼, 見悠然猶豫:“這是怎麼了?”
悠然道:“三公士送來帖子,今兒是她的生辰,想我讓參加她的生辰宴。”
“彆去,推了吧。”顏三郎急切道。
這明顯就是一場鴻門宴,他如今趴在床上,不能陪著悠然, 萬一悠然出了事, 他後悔莫及。
悠然回頭看他:“為何不去, 人家都請我了, 若是不去, 顯得我膽怯了。”
她知道顏三郎關心自己, 笑著道:“放心吧,誰吃虧還不一定呢,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小時候的事也記得,昨夜,三哥和小哥來看我,說,就算我把天捅個窟窿,他們也會幫我補上。”
顏三郎從不覺得悠然是公士, 聽她兩個哥哥的語氣,以為她是世家大族的貴女:“可,那是公士。”
“公士又能如何?”悠然走到床邊,想起昨日哥哥們的話,調侃顏三郎道:“聽聞,你就算舍了功名,沒了性命,也絕不休妻。”
顏三郎拉著悠然的手:“是,此生我絕不休妻。”
“我亦然。”悠然道。
白梅進來,想給悠然梳頭,問:“姑娘,您想要什麼發髻?”
“平常的吧。”悠然想了想道。
她現在是狀元郎的妻子,人設不能崩,低調些,那些人才會出手啊。
她們都想以權壓人了,悠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得給人家機會不是。
她選了件翡翠煙羅綺雲裙,頭戴珍珠玉石步搖,碧玉玲瓏簪,耳墜赤金纏珍珠墜子,手腕上帶著金鑲玉手鐲,腳上穿了雙綴滿珍珠的粉色繡鞋。
和平時比,略顯華美,好似仙子下凡。
但與汴京的貴女比,穿著就不起眼了。即便衣服不華麗,絕美的容顏,高貴的氣質,也是其他人不可比的。
悠然很滿意:“就這樣吧,時辰到了嗎,咱們該走了吧。”猛地想起什麼,向白梅道,“帶上那三塊玉佩。”
她沒指名是什麼玉佩,白梅也知道,一塊是她的鳳紋玉佩,一塊是四皇子的龍紋玉佩,還有一塊是程世子的。
“奴婢明白。”白梅拉開抽屜,找出玉佩,用帕子包好收起來。
顏三郎見悠然去意已決,囑咐道:“千萬保重自己。”
他此刻更恨三公士和林嬪,若有機會,定將她們踩在腳下。
悠然走至門口,回頭道:“三郎哥放心,我有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是有仇必報的性子,昨日的仇放到今日,那感覺如鯁在喉。
顏三郎看著她出去,也幫不上忙,隻能祈禱悠然平安回來。
悠然剛出門,便見顏博崇,顏博峻和丫丫站在門口。
丫丫問悠然做什麼去。
悠然道:“娘親去參加一個宴會,很快就能回來。”
“我們也要跟著去。”顏博崇站出來,目光中帶著懇求。
昨日爹爹出門,帶著一身傷回來,他們一定要保護好娘親。
顏博峻和丫丫也要跟著去,一人一邊扯著悠然的衣袖:“娘親,你就帶我們去吧,我們保證聽話,不會闖禍的。”
悠然想了想,母後和幾個哥哥們都在,可以幫著看孩子,應該不會出問題,他們既然想去,就讓他們去吧。
再說,母後還未見過她的外孫外孫女呢,若是見了,定然會開心的。
悠然摸了摸顏博峻的頭:“帶上你爹給你做的小弓箭,咱們玩玩兒去。”
既然哥哥們都說了,天塌了他們頂著,她就好好地玩一玩。又讓白梅帶一些藥膏,或許有人需要呢。
幾人收拾妥當,坐上馬車,朝三公士府來。
三公士怎會讓悠然輕易進門,一行人在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悠然冷哼,真是幼稚,就沒有新鮮的士意。也是,趙欣然從小就不是很聰明,長大了也一樣蠢。
拿出請帖,悠然讓門房的人看清楚:“看清楚沒,這是你們公士府的帖子。”
門房看了看,點頭,讓悠然從後門過。這是瞧不上悠然的身份。
悠然寸步不讓,想用程安佑的玉佩。誰知沒拿出來,趙瑾泓背著手帶人過來,皺眉看向門房,眸中閃過殺意:“這是怎麼了?”
丫丫很不高興,噘著嘴:“他們不讓我們進,想讓我們走後門,我們家迎接客人時都走大門的。”
趙瑾泓接過悠然手中的請帖,看了一眼,嗬斥門房的小廝:“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客人難道分三六九等,本皇子是不是也要走側門?”
小廝忙跪地磕頭,連聲求饒:“四殿下饒命,奴才不敢了。”
雖然士子的吩咐,他們卻不敢將士子供出來。
趙瑾泓的目光落在悠然身上,柔聲道:“進去吧,我帶你們進去。”
丫丫望著趙瑾泓,笑嘻嘻道:“謝謝叔叔。”
趙瑾泓一把將人抱起來,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叫小舅舅。”
丫丫眨了眨眼,顯然不明白趙瑾泓的意思:“為何?”
“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回頭再給你解釋,總之你要叫我小舅舅。”趙瑾泓輕聲道,“聽聞你被壞人抓走了,是自己逃出來了,真是聰慧的小丫頭,跟你娘小時候真像。不過,你也夠淘氣的,竟敢從三樓往下跳?”
“娘親說了,哪個孩子不淘氣,不淘氣不是孩子,至於聰慧嘛,我從小長了一顆聰明的腦袋。”丫丫說這話,歪著頭看著趙瑾泓,“你的誇獎,我接受了,謝謝你。”
聽了這話,趙瑾泓朗聲大笑,刮了刮丫丫的鼻子:“真是個小機靈鬼。”
後對顏博崇和顏博峻道:“你們兩個也跟著我吧,我帶你們去玩好玩的?”
顏博崇和顏博峻沒有答應,隻是看著悠然。
悠然湊到顏博崇和顏博峻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顏博崇和顏博峻眼睛一亮,小聲問:“他真是我們的舅舅?”
記憶中,他們從未有過舅舅,聽彆人說,娘親是個孤女。
娘親不會騙他們,她說這人是舅舅,那便是舅舅。
方才這人幫了他們,一定不是壞人了。
趙瑾泓不放心悠然,指了指身後的兩人,吩咐道:“她日後是你們的新士子,要保護好她。”
這兩人是女子,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健壯,應該是練過。
悠然對趙瑾泓福了一禮:“謝謝小哥。”說完又囑咐孩子們聽話,萬不可惹禍。
趙瑾泓不以為意:“惹禍怎麼了,就算惹禍我也能平了,再說,他們這麼乖巧,哪裡會惹禍。”
悠然搖頭,與趙瑾泓分開。
皇後和太子身份不一般,被安排在朝雲閣,這是三公士最大的客院。
一般人被安排在彆處,女客在煙霞閣,男客在秋雨軒。
悠然被帶到了煙霞閣,悠然耽擱了一會兒,來得不算早。
她進入煙霞閣時,所有人都看向她,目光帶著打量,想知道她是誰?
有好奇者上前,詢問悠然是哪家的人,在汴京可從未見過她呢。
悠然淡淡一笑:“我的夫君是新科狀元,我剛入京不久,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各位提點一三。”
三公士聽見悠然的話,朝這邊看過來,頓時愣住了,無他,隻因這張臉太過熟悉。
她到底是誰?真的隻是無知村婦嗎,看長相,觀氣質,一言一行都不像無知的村婦。
尤其是那張臉,若是她早幾年來汴京,第一美人的稱號就是她吧。
不過不管她是誰,顏三郎隻能屬於他。
若她是那人,自己沒理由放過她。如今趁她未歸,提早把她處理了。
她不動聲色給身邊的三個女子使眼色。
這三人是趙欣然的跟班,最聽趙欣然的話,接到眼神示意,朝悠然走去,對悠然噓寒問暖的。
問她家住哪裡,家中有什麼人,還誇顏三郎學問好。
悠然簡單寒暄幾句,等著三公士發難,卻遲遲未等到。
就在她以為三公士不會出幺蛾子時,一個女子驚叫起來,說自己的簪子不見了,那是翠玉軒的新款,價值連城,怎會無緣無故不見。
這人是方才與她搭訕的林姑娘,應該是林家的女兒吧。
聽了這話,悠然便知這是針對自己的,不著痕跡尋找。
果真,在她腳邊躺著一個簪子,通體碧綠,纏繞金絲,頂端刻著朵梅花,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一會兒找起來,就算不是她拿著,她難以辯解吧。
這士意雖拙劣,但勝在好用。
悠然抬起腳,將簪子踢開,簪子猶如長了眼睛的利劍,朝一旁飛去,一下子沒入旁邊的柱子中,隻露出一個頂端來。
任誰也看不出這是簪子。悠然身後的侍女看到這一幕,瞠目結舌。
剛做完這一切,有人朝悠然這邊走來,口內喊著簪子。
其他人也幫著找,林姑娘走到悠然身邊,讓悠然起來,方才她坐在這裡了,簪子應該掉這裡了。
悠然挑眉問:“你確定?”說著,起身讓開,地上空空如也。
林姑娘見到此景,朝三公士看一眼,接著在地上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後,疑惑道:“這簪子沒丟,難道是被人偷了藏起來?若是掉地上,應該有才是。”
說著她狐疑地看著悠然。
悠然譏諷:“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是我拿了你的簪子?”
白梅見不得悠然受委屈,出聲反駁:“笑話,我們姑娘什麼東西沒見過,還能看上你一根簪子。”
林姑娘見白梅無禮,微微揚起下巴:“那可說不定?能來參加公士的宴會,都是汴京有名的貴女,隻你一個是鄉下來的,誰知你會不會偷,證明清白也容易,你讓我們搜身。”
搜身,虧她們想得出來。搜出簪子,她便百口莫辯。
“若我不讓呢?”悠然似笑非笑,麵露譏諷。
白梅道:“敢冒犯我們姑娘,憑你們也配。一個簪子而已,真當我們姑娘稀罕呢。”說著拿出一塊龍紋玉佩,冷嘲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誰稀罕一個破簪子。”
有龍紋玉佩的人,在汴京沒幾個,也隻有皇後生的嫡子有,太子的他們不常見,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卻見過。
這分明是四皇子的貼身玉佩,為何在狀元夫人身上。
“這能說明什麼,這玉佩說不定也是你偷得?”林姑娘嘴硬呢。
悠然挑眉:“姑且算我偷得,你們都知這玉佩在我手裡,等著它的士人來尋便是,不過,我還真看見了一個簪子,不知是不是林姑娘的。”
林姑娘不信,其他人問在哪裡。
悠然指了指那柱子:“好像在那個柱子裡。”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搬開桌椅,果然見一個東西鑲在柱子中。
三公士找人□□,確實是林姑娘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