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重點點頭,隨即看向眾人,朗聲道:“馬仁禮在觀測氣象上造詣不淺,他的話我是信的,而且氣象預報裡也說的明明白白,是局部地區有特大暴雨,不是全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要是有特大暴雨呢?”趙有田問道。
王重道:“就算是下了特大暴雨,咱們不管收不收都是損失,不過是損失多一點和少一點的問題,可要是沒有特大暴雨呢?”
“大家夥都忙活了都大半年了,見天的施肥、除草,鎮壓,除蟲、跟伺候娘老子一樣伺候地裡那點麥子,好不容易現在地裡麥子的長勢正好,眼瞅著又是一個大豐收的年景,要是白白就這麼損失了,你們能甘心?鄉親們能甘心?”
王重的話,把眾人說的都低著頭沉思起來。
“馬仁禮同誌可是在北平農學院讀過書的大學生,還做過圖書管理員,是技術型的人才,五一年冬天那次,他預測那年年冬天雪少,開春必旱的事情,大家難道忘了?”
王重這一說,眾人也都想了起來,五一年冬天,號稱地裡仙的二爺爺說會有大雪,可偏偏馬仁禮卻說那年冬天就算有也隻是幾場小雪,而且開春以後很有可能會旱,最後的結果也正如馬仁禮說的那樣。
“我相信馬仁禮的判斷!”牛大膽率先發表意見。
王重目光掃過眾人,朗聲道:“這樣吧,咱們幾個投票來決定。”
王重道:“同意提前收割的請舉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人舉手。
王重臉上露出笑容,隨即又道:“同意等麥子成熟以後再正常收割的請舉手!”說著自己第一個就先把手給舉了起來。
牛大膽和馬仁禮緊隨其後,馬仁廉,趙有田還有牛大膽的副社長牛有水三人仍舊沒有動靜。
“三人同意,三人棄權,我宣布,今年麥香村夏收正常進行,不必提前。”
“要是上頭追究下來,有我扛著,都回去告訴社員們,讓大家夥不用擔心,等麥子熟透了以後再收!”
“就這樣吧,散會!”
有領頭的,還投過票了,眾人也不再糾結,
出了村部,王重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叫住了馬仁禮,和他走在一塊兒。
“聽說最近你和燈兒走的挺近的!”王重問道:“燈兒模樣生的俊俏,既能乾又賢惠,你對她真沒意思?”
馬仁禮卻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女人的心思,真叫人琢磨不透。”
“你琢磨楊燈兒的心思乾嘛!”王重道:“你要真想娶她,就直接找她爹老驢子去,隻要你過了老驢子那關,娶楊燈兒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馬仁禮卻目露幾分懼色:“就老驢子那脾氣,要是知道我惦記他家燈兒,那還不一連枷把我給拍成煎餅了哇。”
說著還連連搖頭。
王重停下腳步,指著馬仁禮,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說說你!好歹也是個上過大學的人,怎麼就不知道動動腦子呢!”
馬仁禮也停下了腳步看著王重:“你這話什麼意思?”
“當然是想辦法啊!”王重道:“你要是不自己想辦法,難不成等著天上掉下來媳婦給你嗎?”
“你彆看燈兒平時和和氣氣的,可烈性著呢,再加上他爹那個驢脾氣。”馬仁禮道:“莪能有什麼好辦法。”
王重道:“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怎麼說?”馬仁禮上前兩步,湊到王重跟前,好奇的追問。
“去你家說!”王重推著馬仁禮快步走到村西馬仁禮家,二人盤膝坐在炕上,馬仁禮迫不及待的追問起王重先前那話。
王重喝了一口馬仁禮親自倒的茶水,問道:“我問你,你知道老驢子這輩子的心病是什麼嗎?”
“和牛大膽他爹之間的仇怨,楊燈兒偏偏還看上了牛大膽唄!”馬仁禮說道。
“不錯,不過這隻是其一!”王重道。
馬仁禮眼睛一亮,想起牛大膽成親那天晚上王重說的那番話:“沒能生個兒子,替老楊家傳宗接代?”
“不錯!”王重臉上露出笑容:“老驢子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被牛三鞭一鞭子弄的走不成完整的男人,沒能給他們老楊家生個兒子出來傳宗接代。”
彆說是這年頭了,就算是再往後幾十年裡,人們骨子裡還是覺得兒子才是傳宗接代,延續血脈的根本。
“可我也沒法幫他呀!”馬仁禮道:“我又不能憑空給他變個兒子出來。”
“怎麼不能!”王重道:“你要是娶了楊燈兒,跟燈兒多生兩個孩子,其中一個讓他跟楊燈兒姓,給老楊家繼承香火不就成了。”
馬仁禮一雙眼睛頓時就瞪的老大,震驚的看著王重。
“牛大膽雖然娶了喬月,可他心裡真正惦記的,始終是楊燈兒,不過是礙於誓言,落不下麵子,娶不了楊燈兒而已,你要是娶了楊燈兒,既能報了當初牛大膽的奪妻之恨,又能娶一個成分好,賢惠能乾、模樣還俊俏的媳婦回家,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馬仁禮眼睛越來越亮,臉上的震驚逐漸褪去,露出沉思之色。
說著王重從兜裡取出一遝錢,擺在桌上,推到馬仁禮麵前:“這錢就當是我借給你結婚的,等將來你日子過起來了再還我。”
“你就這麼肯定我能把楊燈兒娶回來?”馬仁禮問道。
“光憑你肯定不行,可你要是說動了老驢子,這事兒就八九不離十了。”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怎麼說也是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思想觀念,應該沒有那麼迂腐吧?”
說到這兒了王重話音忽然一轉:“當然了,要是你舍不得讓一個兒子改姓楊,那就當我白說。”
“怎麼可能!”馬仁禮一把將錢抓了起來。
王重笑著把茶水和完,一邊穿鞋下炕,一邊說道:“能幫的我已經幫了,能不能娶到楊燈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說著便出了門,徑直回家而去。
馬仁禮手裡攥著王重給的十塊錢,目送著王重消失在門口,心情卻莫名的複雜起來,當即就起身下炕,拿著錢奔著縣城去了。
當天晚上,馬仁禮就提著酒和一包豬頭肉,去了老楊家。
楊燈兒還炒了個雞蛋,馬仁禮親自給老驢頭倒上酒,楊叔楊叔叫的親切。
喝了一口馬仁禮敬的酒之後,老驢頭卻還是沒什麼好臉色,直來直去的問:“現在可以說了吧,找我什麼事兒?”
馬仁禮笑著道:“楊叔,不瞞您說,我是喜歡上您家燈兒了,特意過來,想您和嬸子還有燈兒表表我的決心的。”
“你看上我家燈兒了?”老驢子先是一愣,隨即沒好氣的道:“看上又怎麼樣!”
對於馬仁禮,老驢子心裡可沒什麼好感。
馬仁禮道:“楊叔,我和您交個底,您這輩子,就燈兒這麼一個女兒,燈兒將來終究是要嫁人了,那以後你們老楊家,誰來繼承香火呢?”
這一句話,直接就戳到了老驢子心裡的痛處,老驢子話也不說,抄起手裡的煙杆就朝馬仁禮打了過去,馬仁禮躲避不及,隻能抬手用胳膊護住腦袋,生生挨了幾下,還是楊燈兒和楊母趕緊立即拉住了老驢子。
“馬仁禮,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彆說,趕緊回去,彆在我家胡說八道。”
“彆!”老驢子卻收了手,看著馬仁禮,瞪眼道:“馬仁禮,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你可彆怪我不講情麵。”
馬仁禮疼的慘叫了好幾聲,人都縮到牆邊了,見老驢子沒再動手,這才坐會炕桌邊上,強壓下心中的韓怕和慌亂:“楊叔,我是真心想娶燈兒,燈兒要是嫁了我,等將來我兩有了孩子。”
“馬仁禮,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要嫁你了!”楊燈兒也秀目圓瞪,鼓著馬仁禮,馬仁禮被嚇的又往後縮了縮。
“先聽他說完!”老驢子叫住了楊燈兒。
馬仁禮繼續道:“要是我和燈兒有了孩子,老大還是跟著我姓馬,老二可以跟著燈兒姓楊,反正都是燈兒的孩子,身體裡都流著你們老楊家的血脈,將來可以給你們老楊家傳承香火!”
馬仁禮的幾句話,直接把父女三人都說的愣住了。
“你說真的?”老驢頭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連聲音都有了幾分忐忑。
馬仁禮立馬補充道:“當然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咱們可以立字據,找支書和村長還見證。”
連楊燈兒都被馬仁禮說的一時之間腦子空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