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道:“泉州偏遠,吏部給了三個月的時間赴任,眼下嫂嫂在家中替我在收拾行囊,定了五日後動身,先去揚州,祭拜祖宗,再去宥陽,拜見盛伯父,最後再轉道泉州。”
盛老太太眸光微閃,說道:“子厚要去宥陽?”
王重道:“早年間盛伯父對晚輩多有照料,此番既有機會南下,自當親去宥陽拜會!”
盛老太太歎了口氣,頗為感慨的道:“說來我也有好些年沒回宥陽了!上回聽維兒說,他母親的頭發都白了大半!”
盛紘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聽盛老太太這麼感慨,如何還猜不出老太太的意圖,當即便道:“正好子厚要去宥陽,母親若是想念大伯母了,不妨隨子厚一道南下,回宥陽見見大伯母!”
“會不會太麻煩子厚了?”盛老太太看著王重道。
“怎會麻煩!”王重立時笑著表態:“我正為孤身一人上路,無人相伴發愁呢!若是能得您老人家陪同,沿途還能聽聽您的教導,我還求之不得呢!”
盛老太太微微頷首,仍舊神色平靜的道:“正好衛氏獨自一人在揚州養病,跟明兒和棟哥兒也分彆這麼久了,咱們先去揚州,還能讓明兒和棟哥兒見見衛氏。”
王重道:“估摸著衛小娘的身體,應當恢複的差不多了。”
自長棟出生到現在,已近兩年,當初王重剖腹取子的傷勢,在盛老太太的人和郎中的仔細照料之下,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但盛老太太怕有什麼反複,這才讓衛氏在揚州多留一陣,而且如今衛氏的一雙兒女都被盛老太太帶在身邊親自教養,衛氏也完全可以放心他們的安危和教養。
“若是當真如此,正好讓衛氏隨咱們一道去宥陽,祭拜盛家的列祖列宗!將其姓名載入盛家族譜之中。”
“衛氏曆經生死,於盛家有大功,該當如此。”盛紘也一臉嚴肅的道。
“隻是兒子近日公務繁忙,怕是不能陪母親一塊南下了!要不讓柏兒陪母親一道?”盛紘提議道:“正好讓柏兒跟鬆哥兒、梧哥兒幾個兄弟親近親近。”
盛維育有兩子兩女,長女淑蘭,次子長鬆,三子長梧,幼女品蘭!
盛老太太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秋闈將近,若是長柏當年在揚州沒有中舉,自然不好離開,可如今長柏已是舉人,而且長柏自覺學業尚有欠缺,沒有十足的把握,並不準備參加來年的春闈,準備再苦讀三年,等三年之後,更有把握,再參加下一次的春闈。
上次華蘭出嫁,盛維兩口子倒是把幾個兒女都帶過來了,隻是平日裡盛紘多帶著家人在外為官,而今又在東京,久未回宥陽,盛維又忙著生意,而且古代可不比現代,交通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隔得稍微遠一些,一封書信在路上便要耽擱上十天半個月,這還是少的,有時走上一兩個月也不是沒有可能。
長柏是二房的嫡長子,將來是要執掌盛家二房門戶的,盛老太太將盛維也視作子侄,盛維的兒女,自然也是她的孫兒,而且一個家族的傳承,光靠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需得一大家子兄弟姐妹齊心協力,所以盛老太太才會同意盛紘的建議。
盛老太太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既決定了要和王重一同南下,當即便命人開始收拾行囊,準備東西。
原本盛紘還想勸勸盛老太太,把長棟留下來,畢竟這次回宥陽路程遙遠,歸期也沒定下,長途奔波,帶著長棟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娃娃,多少有些不方便。
盛老太太卻說,正是因為這次去歸期未定,這才要帶上長棟,衛氏是長棟的生母,母子二人分彆已有兩年,衛氏身體還未徹底恢複,若是能看到明蘭和長棟,說不定還能好的快些。
八月十七日一早,王重等人自汴河碼頭登船,一路乘船南下,因是順流,且今年雨水充沛,雖已至秋日,但河水還算充沛,河道也暢通無阻,隻一日功夫,便出了京畿。
三日後傍晚時分,大船進入淮陰地界,洪澤湖畔,船艙裡點起來燈火,廚房裡升起了炊煙,王重和長柏、明蘭坐在船頭,手持魚竿,正在垂釣,旁邊是正在行拳站樁的小桃。
“呼吸要綿綿,不可太急。”王重看頭沒看,隻聽聲音,便發出指點。
小桃立馬依法行事,王重的聲音卻再度響起:“還要再慢些!”
小桃也不說話,繼續調整自己的呼吸。
王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手中魚竿一顫,王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一拉,手中魚竿立馬被拉成滿弓。
“中魚了?”明蘭立馬湊到王重跟前,一臉好奇。
便是長柏,也忍不住側目。
三人坐在船頭垂釣已有一陣子了,可卻仍舊沒有收獲,王重這一杆,是三人的第一條魚。
魚線被拉的嗚嗚作響,杆頭的位置不斷變化,便是長柏也不住感慨:“這魚好大的力氣!”
好在魚竿的材質還不錯,韌性十足,感受著魚竿上傳來的力道,王重就是有些擔心魚線。
“取魚叉來!”王重冷靜的吩咐著,餘初二立馬將早已備好的魚叉遞到王重手裡。
王重左手持杆,紋絲不動,右手將魚叉高舉,叉頭對準河麵,十幾個呼吸之後,河麵忽然泛起一朵大浪花來,王重的目光也隨之一凝,右手魚叉已然第一時間投擲而出。
剛剛還在翻湧的浪花,瞬間就消失了,隻見餘初二速度飛快的收著綁在魚叉尾部的細繩,須臾過後,一直還在撲騰著水花的白鰱就被餘初二拉出水麵,魚叉自其背脊處橫穿而過,但魚的生命力頑強,縱使被利器穿身而過也被死透,但那如小拇指般粗細的麻繩,韌性可不是那細小的魚線能比的。
“好大的魚!”明蘭看著浮出水麵的大魚,不住驚歎道。
餘初二笑著解釋道:“這是白鰱,似這般大小的,肉質最是鮮美!”
餘初二將約莫七八斤重的白鰱拉上船,取了魚鉤魚叉,白鰱立馬跳動起來。
“今日有口福了!”看著這麼大的魚,長柏臉上也滿是笑容。
並非兄妹二人沒吃過大魚,而是平日裡吃的那些,和親眼看見從河中釣上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這魚得趕緊處理了,不然時間久了滋味就沒那麼鮮了!”
“我去收拾魚,初二,你留下來陪著則誠和六妹妹!”王重道。
“三爺放心!”餘初二笑著道。
“子厚哥哥,我也要釣一條大魚上來!”明蘭捏了捏小拳頭道。
“那我等著給六妹妹做魚吃!”王重笑著道,明蘭這丫頭典型的人菜癮大,尤其是看到王重釣上一條這麼大的魚之後,愈發覺得釣魚好玩,興致勃勃的要吊一條大魚上來。
長柏沒說什麼,扭頭專心繼續釣魚。
王重提著白鰱到旁邊被的桌案上,屈指在魚頭上一彈,將魚敲暈,隨即開始下刀,刮取鱗片,開膛破肚,取出內臟,反複清洗過後,開始分離魚肉和魚骨。
這麼大的魚,完全可以做兩道菜,一道用豆腐清燉,一道做成酸菜魚。
待王重的魚做好,廚房那邊晚飯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天空也逐漸被夜幕籠罩,一無所獲的明蘭和長柏也回到了船艙裡。
“這魚也太難釣了!明明都咬勾了,可就是拉不上來!”明蘭憤憤的道。
長柏雖然沒說話,但心情也和明蘭差不多。
“釣魚最忌心急!”王重笑著給明蘭盛了碗魚湯:“來,夜裡江上風寒,先喝碗魚湯暖暖身子!”
“謝謝子厚哥哥!”明蘭接過魚湯,回了王重一個甜甜的笑容。
盛老太太正端著湯碗品嘗著:“這魚湯很是鮮美,柏兒你也嘗嘗!”
“確實鮮美!”
······
翌日一早,大船順著運河繼續南行,船上閒來無事,王重便在甲板上,教明蘭和小桃武藝,盛老太太在一旁帶著長棟瞧熱鬨,倒是頗為熱鬨。
長柏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窩在船艙裡讀書,閒暇時分,也會到船艙上走走,和王重還有明蘭一起釣釣魚,練練拳腳劍術。
長柏所習的劍術和明蘭不同,除了一套養生的太極劍外,王重還專門教了長柏一套雙手劍,長柏每天練得雖然不多,但也堅持日日練習不綴,數年下來,已然有了些許成果。
明蘭還是在練那套頗為花哨的劍舞,船上這幾日,在王重的督促之下,進步可謂斐然,而根底紮實的小桃,則跟著王重開始學習擒拿法,因著時間不多,王重也隻能開始填鴨式的教育,在小桃將擒拿技法初步掌握之後,就準備開始教小桃兵器了。
而此時大船也到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