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從來沒有過和人接吻的經驗,那一下下去之後, 自己腦子已經木了, 他的唇比想象中軟, 是溫熱的,這是她見麵後, 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覺到的溫度。
鹿念不知道也不敢再繼續, 她已經逐漸開始找回了一部分理智, 僵著身子,想慢慢抽身。
腰肢卻已經被緊緊箍住,倆人依舊維持著這種姿勢, 鹿念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往下狠狠一拉。
這人果然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溫柔……她麵紅耳赤,腰肢根本動彈不得。
鹿念腦子亂哄哄的, 竟然還能分出一小部分心神,分析了一下他這麼做的原因。
是覺得丟了麵子吧。
他從小就傲, 敏感多疑,自尊心又極高, 估計是覺得被她按著這樣那樣, 非常丟臉, 所以一定要返還回去。
屋子裡隻有一張床, 狹小, 看著也不甚結實, 稍微一動便咯吱咯吱響著。
兩人都沉默著, 似乎誰也不服誰。
明明做著這種親密的事情, 氛圍卻異樣的奇異。
鹿念已經喘不過氣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她開始有點後悔起自己招惹秦祀了。
不知過了多久。
分開時,之前劍拔弩張的吵架氛圍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她呆呆的,還坐在他懷裡,漆黑的長發有些淩亂,垂在雪白的麵頰旁,唇色格外嫣紅。
隻覺得自己從內到外,似乎都沾染了他的氣息,一想到這個事實,就讓鹿念變得像是剛蒸出來的包子似的,整個人都散發著騰騰的熱氣。
她微微抬起視線,看到他起伏的喉結,清瘦好看的下頜,再往上看,他漂亮的唇被她咬出了一個淺淺的牙印兒,還沒消掉。
他手指終於鬆開了她的腰,但是什麼也沒說。
鹿念也不敢再看他神情,她鼓起勇氣,硬著頭皮,“你,你是不是滿意了?”
有了這個把柄,應該不會再去告訴陸執宏了吧。
秦祀,“……”
他沒有回答。
鹿念也實在已經到了極限了,她再也說不出什麼,想坐起身離開他懷裡。
沒想到自己整個人都已經軟綿綿的,手腳無力,直接跌了回去。
身下少年發出了低低的一聲悶哼,很快被抑製。
黑發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往昔清淩淩的鳳眼,眼角泛紅,他用手指遮擋住,不想讓她看到,儘力克製住自己的一切反應,那聲輕得幾乎讓她以為是錯覺。
鹿念,“……”
她忙再起來了一次,也顧不上再多,就這麼軟著手腳,急急忙忙的跳下床。
秦祀沒有來追她。
鹿念倒是覺得自己有點像那種電視劇裡演的負心男,把人家強吻了,也不解釋,直接就這麼跑了。
“我,我,我先走了。”她結結巴巴,也不等他說什麼,慌亂的關上門直接跑路了。
門被關上。
她的背影徹底消失。
他終於起身,閉了閉眼,臉已經紅透了,身上難捱的熱度一點也沒有褪下,少年緊抿著唇,把身上掩著的被子扔開,浴室門被關上。
……
那是她的初吻,竟然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交出去的。
像是在他們漫長的青梅竹馬歲月一樣,他們日常吵架鬥氣,然後各種形式的不歡而散,隻不過這一次,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沒什麼特彆的。
鹿念紅著臉,告訴自己。
她其實完全沒想到秦祀的會是這樣的反應。
昨天晚上的場景實在是過於刺激。
她做了一晚上難以形容的夢,根本沒有睡著幾小時,第二天醒來時,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來洗漱,看著鏡子裡自己無精打采的模樣。
然後想起,自己今天還得去找秋瀝,順便還得去診所給小腿換一次藥。
她現在走路還有些不方便,但是,預定好回逢禾的時間就要到了,趙雅原還好,如果她不能按照預計時間回去的話,陸執宏那邊的後果不堪設想。
她收拾好背包,準備下去退房。
不料,剛出門,隔壁的門也開了。
是秦祀。
他換了衣服,少見的白t,寬鬆的黑褲,頎長俊美,越發顯得清爽,鹿念很少見秦祀穿這麼淺的顏色,倒是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抿了下唇,沒看她。
但是,似乎沒有昨天見麵時,那層如罩寒霜的冷淡。
鹿念忙轉身,去找老板。
她現在也不能看見他,一見他,臉便發燒,想起自己昨天喝了假酒一樣的惡劣行徑。
“老板,退房。”鹿念硬著頭皮,裝作沒看見他。
“好嘞。”老板接過房卡,給她辦理手續。
“你們年輕人,身體就是好。”老板笑嗬嗬的,“就是,我們那床,經不起折騰,得小心不要弄壞了。”
鹿念,“對,對不起,床應該沒壞的,壞了我可以賠償。”
雖然她年輕,身體也不好。
但是她想,昨天雖然動靜大了點,但是應該沒有把老板的床弄壞吧,畢竟也沒鬨多久,她體重也不重。
秦祀默不作聲,耳尖紅透了。
老板笑眯眯的看著他,“小哥,你也要退房?”
“嗯。”他把房卡放在櫃台上,很快也辦了手續。
倆人一起走出旅館,又是一前一後。
氣氛實在過於尷尬。
“我今天要去蘭阿婆家。”鹿念訥訥道,“你不是要去社會實踐?”
他垂著眼,沒說話。
“我今天就回去了。”鹿念輕輕咬了下唇,“這些事情,你都彆和我爸爸說好嗎?”
他終於開口,“我沒興趣說。”
這是昨天那件事之後,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鹿念心裡倒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秦祀說話是很算數的,基本上,他沒騙過她,說出來的承諾,無論語氣多惡劣,最後都會兌現。
她今天事情還很多,她想先拐去診所一趟,給自己腿換個藥,再去蘭阿婆家找秋瀝和趙雅原。
她走得一瘸一拐的,背著背包,更是覺得無比沉重。
秦祀一直走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鹿念艱難的走著,身子卻忽然一輕,背包被拿走。
他的手指很涼,但是修長有力,看似隨便的攙了她一下,她走路就頓時輕鬆了不少,左腿上的負擔輕了,也不再那麼陣陣作痛。
他竟然也沒鬆手,就這樣隨著她往診所方向走。
鹿念都驚了,“欸?”
她很意外,秦祀居然會幫她。
她一直以為,以秦祀的鐵石心腸和對她的漠不關心,她怕是現場暴斃在他麵前,他也不見得會抬一下睫毛。
秦祀沒看她,看著前方,唇微抿著,神態似乎有些僵硬。
她也沒再和他說話,眼睛卻微微彎了起來。
不知道為何,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小開心,鎮上的清晨,風格外舒服,一點不燥熱,她的心像是被鼓起來的風帆,輕盈雀躍。
到了診所,大夫給她換了藥。
“小姑娘,之後幾天儘量少走點路。”大夫說,“我們這地方小,條件不好,等你回家了,有條件再去大醫院看看,看要不要再去買點去疤藥。”
其實傷口沒什麼問題。
主要是,這麼漂亮一個女孩子,小腿纖長光潔,像玉一樣,如果留下了這個醜醜的疤痕,真的像是美玉留瑕一樣,讓人遺憾。
“好的。”鹿念說,“謝謝大夫。”
“藥你朋友已經拿了。”大夫說,“我們這裡坡路多,鎮子裡又沒車,你要走不動的話,就叫你朋友背你一下。”
鹿念,“……”算了,秦祀估計不願意,她也就不開這個口了。
不過,他居然真的已經給她整理好了藥,在門口等著她。
鹿念忍不住問,“你為什麼忽然就對我那麼好了?”
她是真的想問,實在憋得慌。
女孩子大眼睛眨巴著,認認真真的感慨,“我都覺得,簡直不像是你了。”
秦祀,“……”
他有些狼狽,東西被扔還給了鹿念,
鹿念抱著那一大包藥,纖細的手臂都被壓低了一下。
她,“?”
“對,對不起啦。”鹿念說,“我不該那麼說,你一直都超級好的!從小就對我好……”
“……彆說了。”他把藥拿了回去,咬牙道。
鹿念,“喔。”
她聽話乖乖閉嘴。
秦祀和她一起到了秋家小院,他似乎不準備隨她一起進去,在外頭就停下了腳步。
鹿念正準備敲門,院子門已經開了,秋瀝早在門口等著她了,“念念。”
他目光看向她的腿,語氣裡帶著擔憂和責備,“早上去換藥,你為什麼不叫我一起過去?”
鹿念說,“我想讓你多睡會兒,你不用去也沒關係的。”
趙雅原告訴她,秋瀝身體也不好,從小體弱,需要多休養,
“我想陪你去。”秋瀝溫和的說,“畢竟,你今天就要走。”
能多待會一會兒,是一會兒,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這種被親人惦記的感覺,暖洋洋的。
鹿念依舊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體驗過了。
秋瀝帶她進門,鹿念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下不遠處,“那個……”
秋瀝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她身後。
高高瘦瘦的男生相當惹眼,站在院門楓樹下,神色冷淡,似乎沒有要過來打招呼的意思。
“他是?”秋瀝記得昨天在旅館裡和他有過一麵之緣,低聲問鹿念,“念念,是你朋友?”
鹿念,“……是。”
應該……算是的吧。
她原本就不知道怎麼和彆人形容自己和秦祀之間的關係,昨晚那事情之後,她隻覺得他們之間關係的複雜程度又上升了一個倍。
“他願意一起進來嗎?”秋瀝問。
趙雅原應該是剛起來不久,打著嗬欠,從院子裡出來,他也見到了秦祀,眼睛有些驚訝的睜大了。
秦祀也看到他了,神情沒什麼波動。
“你們先進去。”趙雅原對秋瀝說,“我認識他,他來找我的。”
鹿念,“?”
秋瀝點頭,問鹿念,“我做好了早餐,一起來吃一點?”
“去吧。”趙雅原衝她揚眉。
他反手關上了院子門,
清晨的小鎮行人不多,麻雀嘰嘰喳喳的飛過。
趙雅原挑眉,“你怎麼出找來這的?”
秦祀淡淡道,“社會實踐。”
“哦?”趙雅原笑,“在陸氏的社會實踐?”
秦祀眉眼未動,“是去逢禾的社會實踐。”
趙雅原沉默了。
他說,“你說吧,想怎麼樣?”
秦祀簡短道,“讓她回去。”
趙雅原,“你不說,念念今天也該回去了。”
秦祀,“之後還和你去逢禾繼續遊山玩水?你確定她那腿可以堅持?”
趙雅原,“……”
“我帶她回去見陸執宏。”他淡淡道,“當是在逢禾碰到的,”
這就是給他們保密的要求麼。
趙雅原不知道哪裡出了紕漏,讓秦祀知道了他們的南蕎之行,社會實踐那種鬼話,隻有鹿念會相信。
但是目前看來,他應該不是陸執宏派來的。
而可能隻是想借花獻佛,借著鹿念的事情,給陸執宏加一點印象分。
趙雅原在心裡斟酌了一下。
他才來了兩天,秋蘭也想讓他多留下來一會兒,趙雅原從小幾乎都不會拒絕阿婆的要求,還有上次說翻建南蕎車站的事情,正好剛談出了一點眉目。
原本因為鹿念的事,他不得不也今天離開。
現在看來,倒是正好。
“我正好有點事情,要留在這邊。”趙雅原說,“你一個人帶她回去,從南濱到逢禾,再直接轉機回安城,她腿傷了,你路上記得幫我多照顧點兒,能幫幫一下……”
秦祀語氣帶了煩躁,冷冷道,“我不是保姆,這種事情管不了。”
趙雅原一聳肩,“行吧,隨你。”
少女情竇初開找誰不好,偏偏喜歡上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給他未來省了不少心。
秋瀝廚藝真的一流,早餐有他自己煮的小米粥,浸的酸爽可口的小菜,還有一籠包子,很可愛的小兔子形狀,吃起來一口一個,格外好吃。
秋瀝安靜的看著她吃飯,不時給她添菜。
氣氛格外好。
但是……吃完這頓,她差不多就該要走了。
回去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想去查清楚,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秋瀝的真實身份,是不是她想的那樣?陸執宏又為什麼要隱瞞。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鹿念最後問了一次,她猶豫了一下,“爸爸看到你,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秋瀝輕輕搖了搖頭,“阿婆還在這裡,我要陪著她,這裡是我的家。”
鹿念咬著唇,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難過。
“我們小時候一起在這裡住過麼?”她終於問。
晨光下,少年眉眼被映襯得格外溫柔,他搖了搖頭,“過去的都過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也喜歡這裡的生活。”
趙雅原早和她說過,要尊重秋瀝自己的意誌,鹿念也做不出來說要強行綁走他的事情。
看來他一點不想回去陸家,就現在這裡過平靜的生活。
確實,那個陰沉壓抑的陸家,比起南蕎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說不上哪個更好。
雖然鹿念真的很想讓他回去,和她一起生活。
“照顧好自己。”他對她說。
鹿念眼睛忍不住又泛紅了,她垂著眼,把眼淚憋回去,喝了一口粥,開朗道,“我會的。”
一直安靜看著她,秋瀝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念念,你還會再來嗎?”
“我會和雅原一起來看你。”鹿念說,“你如果想來安城,隨時都可以來,有什麼事情,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秋瀝彎著眼,“你也一樣,有什麼不開心了,可以儘情依靠我,都對我說。”
他從小就這樣,一直渴望,希望自己可以被姐姐依賴和親近。
說完後,秋瀝也意識到,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漫長的成長期,他們一直分隔兩地,他們現在的關係,可能也就就比剛認識不久的陌生朋友好不了多少。
他被拒絕習慣了。
少年微抿著唇,溫潤的黑眼睛看著她,“你要是不方便,當然也可以不……”
鹿念看著他和自己肖似的眉眼,“方便的。”
少年怔了一下。
這些年間,她的變化太大了,但是秋瀝不想深究。
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也不奢望更多。
其實,他也未嘗不想和她一起生活。
……
“你們聊完了嗎?”鹿念探出半個身子,看到樹下的兩個男生,“進來吃早餐吧,小秋做的早餐可好吃了。”
“說好了。”趙雅原在椅子上坐下,不經意道,“念念,你和他一起回安城,我在這邊有點事情,可能要遲兩天走。”
鹿念驚了一下,看向秦祀。
秦祀似乎沒什麼反對的意思,隻是眉眼冷淡,他進院子後一句話也沒說。
“路過逢禾轉機回安城就行。”趙雅原說,“到時候,就和你爸爸說,你腿在逢禾不小心摔傷了,又在那裡碰到了他,所以就一起提前回去了。”
逢禾是大城市,人流量很大,在那兒遇上一兩個熟人,一點不奇怪。
鹿念想了一想,覺得這樣確實也行。
隻要機票是從逢禾到安城的,就可以敷衍過去陸陽。
陸執宏這段時間工作繁忙,一般都是陸陽看著她,再給陸執宏彙報,陸陽城府和陸執宏根本沒法比,要瞞過去自然要容易不少。
她就是好奇,趙雅原是怎麼說服秦祀幫忙的。
……
終於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趙雅原下午有事,要去和鎮上管交通的人見麵,家裡就剩秋瀝。
秋瀝想去送她,“我過去送你。”
鹿念堅決拒絕,“你乖乖在家休息就好。”
“我腿好多了。”她指著不遠處的秦祀,“而且還有個幫忙的呢,你放心吧。”
秋瀝顯然沒放心。
他覺得那人很看不透,本能的有些排斥,但是,鹿念太堅決,他拗不過她,把她送到了十字路口,鹿念堅決不要他再跟隨了。
“我會再看你的!”她衝他遠遠揮手。
秦祀一直一言未發,看他們告彆。
南蕎鎮其實是倚著一個小山丘建的,鎮子裡麵平路多,但是,到車站那兒,有很大一截上坡。
鹿念給自己打了下氣,打算一鼓作氣爬上去。
她腿還疼著,一跳一跳的疼。
秦祀走在她身側,看她慢吞吞的走,抿了抿唇,單手扯過她。
鹿念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被他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