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之後,借著照顧李燕貞的名義,夏晚就不曾入過宮了。
皇帝在李燕貞回到長安的那一日,私服至晉王府,親自迎接兒子,他看起來蒼老了不少,將李昱霖的手遞到李燕貞手中,對李昱霖說道:“殺你父王,乃是朕下的旨意,與你三叔沒有任何乾係,便記仇,隻記著皇爺爺的仇就好。
你從今日起,就是朕的皇太孫,而你三叔,也是朕最疼愛的兒子,他會交出自己手中所有的兵權,也會專心輔佐於你,但徜若你敢動一丁點的歪心思,想要走你爹的老路,任意戕害親人,你父王,就是你的下場。”
到底老皇帝英明,不過短短一席話,立刻說服了李燕貞和李昱霖兩個,頓時,他倆個就跪下了。
李極還特地與甜瓜和昱瑾,昱元三個用了一頓家宴。雖說從麵子上就能看得出來他對於三個熊孩子的不耐煩,但總算沒有把昱瑾和甜瓜兩個熊孩子給打出去。
之後,皇帝低調發喪了太子。接著,便封李昱霖為皇太孫,為其擇太孫妃,太孫嬪,並在除夕之夜,命李昱霖代自己以祭天,正式鞏固李昱霖的位置。
至於文貞郡主和郭嘉的婚事,因沒有正式下過誥券,除夕之夜不曾賜婚,看來也是涼了。
回長安之後,郭嘉就沒有再來看過甜瓜,但是偶爾,他會叫河生送幾本自己臨的貼子過來,在邊上細細備注好自己的心得感悟,這於甜瓜來說,是格外有用的東西。
除此之外,他還教甜瓜打坐調息,善用自己身上的力量。所以一到夜裡,甜瓜都會坐在床上,聽著隔壁的經聲,小和尚一般打坐半個時辰。
每日清早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便紮馬步,翻跟頭,和昱瑾兩個對打,相比之原來夏晚帶的時候,皮實了不少,個頭直逼他小舅李昱瑾。
轉眼就到了元宵節。
在元宵節的這日,孔心竹的祖母孔老夫人終於撒手人寰,駕鶴西去了。
孔心竹母親已喪,親自在孔府侍疾半月,眼看老太太都好起來了,有一夜在床前短短睡了一覺,早晨起來一看,老太君人都已經涼了。
此時李燕貞也好起來了,遂帶著夏晚和甜瓜,李昱瑾幾個,前去赴喪。
一輛鎏金寶蓋的馬車搖搖晃晃出了王府,本來,甜瓜和昱瑾兩個該要騎馬的,但一看夏晚上了車,甜瓜要粘著好容易才能跟自己在一起的娘,眼不經的就竄了進來。
昱瑾和比他大兩歲的哥哥昱元之間自來無話,倒是和小外甥甜瓜好的仿如莫逆,恨不能掏心掏肺穿一條褲子。雖說他比甜瓜大著兩歲,可簡直就是甜瓜的小尾巴,吊著甜瓜的衣擺子,他也就竄進來了。
兩個瞧起來一般大的小小少年,因是去奔喪,都穿著白衽,藍布麵的圓領袍子,昱瑾濃眉大眼,虎頭虎腦,郭添清眉秀眼,笑的頗有些小狡猾。
為了防著倆個孩子動手,夏晚坐在他們中間,專門將他們隔開,不一會兒就發現他們在自己身後戳戳搗搗,彼此拳腳相向了。
夏晚跪坐於中,一會兒說一句:“甜瓜,住手。”一會兒又說一句:“昱瑾,你是舅舅,拿出你舅舅的穩重來,不要理甜瓜。”
“我白鶴展翅!”
“我黑虎掏心。”
“我狐狸上樹……”兩個小聲兒的說著,說著說著就比劃起來了。
夏晚怕他們要吵到李燕貞,忽而發怒,一邊揪了一隻耳朵,怒道:“信不信我把你們扔出去?”
她端坐在中間,梳著乾乾淨淨的發髻,素綾麵的交衽棉襖,下麵是牙白麵的提花緞長裙,仿似一朵盛開的雪蓮一般,怎麼看,都不過兩個孩子的大姐姐而已。
李燕貞笑道:“男孩子這個年紀,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要抻骨頭,不讓他們動他們骨頭癢,這才是為甚人總會說,七歲八歲,豬嫌狗憎了。”
夏晚左瞪一眼再右瞪一眼,兩個孩子噤著聲兒,低眉耷眼的,一幅委屈樣子。待夏晚捏捏他們的小耳垂露個笑臉,兩個小賴皮立刻就又歡實起來了。
轉眼已到了孔府門外。
與朝同始的孔府,三開扇的朱漆大門,為迎李燕貞,正門大開,下門檻,孝子賢孫們白麻布衣滿滿跪了一地。
若夏晚記得不錯,趁著孔老太君的死,皇帝便要著手開始收關東提督孔方手裡的兵權。這大約將是他最後一次用郭嘉了,以李極的戾性與精明,最後一次用完郭嘉這個人,李極就該對他下殺折了。
“娘,我大伯今兒真的會在孔府嗎?”好久不見,甜瓜有點想郭嘉了呢。
夏晚道:“會的。”
以她對郭嘉的了解,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她其實也格外好奇,他將要怎樣破解如今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