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但我絕不後悔, 任打任罰,大伯發落就是。”
夏晚胸口仿如壓著一塊石頭, 蜷在郭嘉懷中, 疼的厲害,欲睜眼睛睜不開,聽到孩子的話語聲,心便抽了一抽。
是甜瓜。
她聽的清清楚楚,可就是醒不來。
寬大敞亮的屋子裡, 夕陽斜曬, 郭添就跪在地上。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要打死人?”郭嘉格外的生氣,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他和郭萬擔皆是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命的, 一點私心,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養太多戾氣,手上不要沾生靈的血,卻不期這孩子才七歲的年紀,手上就有一條衙內的命了。
倆孩子對視了一眼,皆是覺得死都不能說。要說叫人摸了屁股摸了鳥,皆是男人,還活不活了。
昱瑾站在一邊乾著急, 咬了咬牙, 拍著胸脯道:“是為了我, 安靈聖欺負了我, 所以郭添才出手幫我的,郭侍郎要怪,怪我就好。”
郭嘉眉頭輕簇了簇,道:“不關世子的事,你且回府去,甜瓜的事情我會與他單獨說。”
昱瑾才不肯呢,索性一撩袍子也跑到了地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是為了我才打的人,我就不能叫你隻責他一個。”
就在這時,懷裡的夏晚似乎極為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郭嘉抬頭,頓時喝道:“河生,楊喜來了不曾?”
外麵一株迎春梅開的正豔,一水青磚鋪地的大院子,河生就站在門上,遙遙看著個精瘦巴巴的老頭子背著藥箱子來了,叫道:“哎喲我的楊爺爺,我家少爺等您等的久了,快點兒的。”
楊喜身上衣服還有幾處破口,頭上沾著些灰,他老來脫發脫的厲害,慣常戴著方巾護頭皮的,方巾也不知叫誰給擠掉了,衣歪衽斜的就走了進來,撣著身上的灰道:“安貴妃在太極殿外撞柱子呢,安國府的人抬著棺材,就守在你家這院子外頭,我也是千擠萬擠才擠進來的。”
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了人,還是人家安國府三代單傳的獨苗兒,安國府什麼都不要,如今隻要郭添出去,要一命償一命。
河生邊走,邊給楊喜使眼色:“我家少奶奶都急病了,楊爺爺少說兩句吧。”
楊喜進了屋子。
這是郭嘉給自己置的院子,粗榆木的桌椅,清漆鋥亮,窗子開的格外大,敞亮又大方,屋子裡也沒什麼值錢物件兒,便一張床,也不過老榆木而已。
這是北地裡老地主們家的擺飾。
郭嘉抱著公主,是一般婦人抱孩子的姿勢,自己盤腿坐在床上,卻把個婦人當孩子一樣拿被子裹著,摟在懷裡。
“人總歸要自己睡著才舒服,郭侍郎,放床上吧,我替公主捉個脈。”楊喜說道。
郭嘉有點不信。
他記得小時候郭蓮發燒的時候,鬨肚子疼的時候,都得叫他這樣抱著,說這樣抱著睡自己就不疼了。
所以,夏晚一暈過去,他自發的就把她抱回家,拿被窩一裹,給抱在懷裡了。他覺得這樣可以幫她減輕痛苦。
不過既要診脈,就隻得把她放在床上了。
夏晚一直掙紮在迷困之中醒不來,誰知郭嘉一把她放到床上,驀然之間,她就清醒了。
郭嘉還不知規矩,倒是昱瑾找了方帕子來搭到了夏晚的手上,這才讓楊喜捉脈。
夏晚見甜瓜跪在地上,瘦巴巴的孩子,脖子犟兮兮的挺著,側眼掃過去的瞬間,原本一直直挺挺跪著的甜瓜忽而頭一揚,脖子一扭,憋不及的,淚啪嗒啪嗒就落了下來。
楊喜屏息診罷了脈,給郭嘉個眼色,倆人便轉到外頭去了。
就在夏晚開口,正欲問甜瓜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外麵安國府哭喪的聲音揚天而起,男男女女,猶如鬼哭狼嚎一般,估計都快要逼進來了。
安國公的女兒侍奉皇帝多年,而他本人,是當年李極篡朝時,鼎力支持過李極的有功之臣。這樣的人,三代單傳的兒子叫人打死了,便她真是公主,隻怕也保不住甜瓜,更何況,經此一事,想必人人都知道甜瓜身懷神力了。
她把甜瓜招了過來,低聲問道:“甜,告訴娘,究竟怎麼回事,你好端端兒要打死個人?”
甜瓜仍是覺得羞,那話就說不出來,不過他和昱瑾兩個同時,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夏晚到底是經過事的婦人,將甜瓜往身邊拉了一拉,悄聲在他耳邊問了句什麼,甜瓜側首看了眼昱瑾,勉強點了點頭。
“既是那樣,打死活該。”夏晚既刻咬牙道。
她在宮裡的時候早就聽春屏說過,那安靈聖是個兔兒爺,之所以天天巴著李昱霖,就是因為李昱霖相貌生的好,他心裡愛之,身為國公之子,便提鞋牽馬,隻要李昱霖喜歡,他就願意乾。
不過李昱霖沒那個龍陽的癖好,所以不理他而已。
甜瓜的相貌,便是生得女兒身,也是美到絕豔的那種,夏晚不期走在大街上,安靈聖竟能把手伸到兒子的屁股上,須知,像甜瓜這樣的小小少年,還沒有什麼性彆意識,真叫成年男人那樣摸過,傷害過,他就會變的敏感脆弱,心理都會受到極大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