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舌頭漸漸有些發木,但畢竟因為孔成竹配的藥,失去了神力,就連舌頭的靈敏度也大不如前了。而且,也一再的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他道:“小夏晚那個小丫頭,跟蓮姐兒全然不一樣。總是偷偷把旺兒拐出去,爬山下野的,挖野菜,掏兔子,一起鬼混,那時候蓮姐兒總是哭著說,小夏晚又把旺兒給拐跑啦,旺兒不好好讀書,將來就得給人作長工。
於是,我就提著棍子一通的追,田野上倆個孩子一通的跑,最後旺兒叫我拎回家,那小夏晚挎著個小籃子,遠遠兒的,就站在柳樹下。”
夏晚不知道郭嘉是怎麼了,當然也從未聽他這樣說過話,趴在他背上不住的笑著:“你算好了,雖說總是欺負旺兒,但沒怎麼欺負過我,也沒打過我。”
郭嘉漸漸覺得越來越疲累,不是因為腳下的水,水下整個兒用磚鋪過,也沒有太多淤泥,而是他的腿本身變沉了。
“我不打姑娘的。”郭嘉低聲說道。
他隻是冷眉冷眼而已,懶得多看一眼那個總是打扮的乾淨利索,總在他眼前晃的野丫頭而已。
一步步往前走著,郭嘉兩腿越來越沉重,而且對於眼前也沒了認知。恍惚間,他是走在水鄉鎮的瓜田裡,或者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
穿著件白麵紅點子碎花襖兒的小夏晚始終在他眼前跑著。
這時候他意識已經混亂了,腦子也麻木了,但總還記著,背上背負的是他的妻子,一定不能鬆手,也不能把她丟進水裡。
“晚晚。”
“唔?”
郭嘉道:“我真想回到過去,在哪時候就愛上你。”
這話肉麻的叫夏晚牙酸,她噗嗤一笑,在他衣衽上蹭著鼻頭的癢,悄聲道:“快彆說了,我臊的慌。”
郭嘉以為自己還在勻速的,不停的往前走,但其實隻是在水裡格外慢的,夢遊一樣往前磨蹭罷了。
他道:“我想回到水鄉鎮,回頭看一眼那個站在柳樹下的小姑娘,然後也不怕顧忌彆人的笑話,就把她給娶回來。我想我小時候應該就是悄悄兒在喜歡她的,否則的話,為甚她在夫子麵前告了狀,我會那麼生氣。”
“為甚?”夏晚笑問道,她覺得郭嘉今天瑣瑣碎碎,嘮嘮叨叨,特彆好玩。
“因為她看到我屁股了。”郭嘉實言道。
他多想回到水鄉鎮,回頭看一眼那個總是站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不惱怒她看到自己的屁股,也不惱怒她總把旺兒帶出去,早早跟她成親,生一堆的小甜瓜。她也許永遠都不會是公主,但她會是他一個人的公主。
夏晚剛想笑來著,忽而便聽轟一聲響,帶著風的,重有千鈞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迎麵砸了過來。
郭嘉這時候才清醒過來,大叫了一聲:“快閉上眼睛。”隨即背著夏晚,整個人往前一倒,整個兒就撲進了水裡。
夏晚在他身上,全然不知發什麼了什麼事情,隻覺得整個空間瞬而開闊,雖仍是兩眼一抹黑,但巨大的輕響伴著風聲呼呼而來,從她的背部擦過。而郭嘉整個人在她的身上,就伏在水裡頭。
除了漫天而來的風聲,另還有一種哐齒哐齒的聲音。
郭嘉整個人在水裡悶了許久,忽而仰起頭來,大喘著粗氣:“晚晚,快閉上眼睛,閉上你的眼睛。”
夏晚叫道:“黑,我睜著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為何還要閉眼睛。”
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就在她背上呼呼呼的刮來刮去。
“操他娘的,叫你閉就敢緊閉上,不是老子叫你睜開,不準睜開眼睛。”郭嘉忽而吼道。
吼罷了,他這才背著夏晚站了起來,艱難的,又繼續往前跋涉。
這皇陵是怎麼建的,其中的機關又是怎麼布置的,除了太上皇李極和已死的那些人,大約就隻有孔成竹知道。建造皇陵的工人,已經全死在裡頭了,而孔成竹,為了誘捕他,應該會拿到皇陵的建造圖紙。
所以,郭嘉此時對於這座陵墓,除了曾經在因為燈油的事情時,問過一聲之外,全然不清楚情況,但孔成竹是知道的,而且,他手裡拿著皇陵的地圖,應該此時已經知道他在何處了,仿如窮寇猛追,關西的參謀長和關東的參謀長,朝中二侍郎,總得要死一個。
不過郭嘉覺得今天死的大概會是自己了,他的頭木了,悶在水裡,爬都爬不起來。
夏晚漸漸覺得有些不對,於水中摸到郭嘉的嘴,他居然在水裡張著嘴,也不知道這水乾淨不乾淨,會不會有毒,她連聲喚道:“郭嘉,郭嘉你是不是暈了,你醒一醒。”
郭嘉唔了一聲,覺得自己大概是中了方才那飛過來的,銀針的毒。
夏晚環著他的脖子,低聲道:“咱們今兒非走出去不可,倒不是我怕黑,怕蟲子,而是因為我……”
郭嘉終於閉上了嘴,兩臂撐著,頭浮出了水麵。
“我懷孕了。”夏晚憋了憋嘴,本是想等回到家,高高興興兒吃餃子的時候再說這話的,馬上會再有一個小甜瓜,可他倆要是走不出去,非但小甜瓜,連甜瓜都得成沒娘的孩子。
郭嘉瞬時身體僵了一僵,愣了半晌,驀然清醒過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