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受罰(1 / 2)

午後,王福來領著兩個小內侍來到承清殿,親自將衛昭扶了起來。

“侯爺受苦了,這是陛下命禦膳房給侯爺準備的梅子湯,最是清涼解渴,請侯爺飲用。”

一個小內侍立刻捧著托盤躬身上前,盤上卻擱著一隻金碗。

衛昭皺眉:“這是陛下才有資格享用的器具,本侯豈能逾矩?”

王福來滿臉堆笑道:“這正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說了,定北侯便如朕之肱骨。今日委屈了侯爺,陛下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所以才特意讓老奴準備了這隻金碗,與侯爺賠罪。”

衛昭連忙表示惶恐,在王福來再三勸說下,才端起那隻金碗,一飲而儘。

“果然甘甜可口,清爽至極。”

在例行謝完恩,稱讚了皇帝的賞賜後,衛昭便問:“不知陛下現在何處?本侯正好有件要事要同陛下回稟。”

王福來關切道:“就在禦書房和戶部幾位大人議事呢,侯爺跪了這許久,不需要回府休息一下麼?”

衛昭一笑:“本侯乃行伍之人,這點責罰算得了什麼。”

王福來便命內侍撤下金碗,引著衛昭往禦書房行去。

離夏日越來越近,空氣變得燥熱許多,而午時到未時這段時間,更是最熱的時候,連宮人們都撿著有樹蔭的地方走。

衛昭快到時,忽然腳步一頓。因為隔著數丈遠的距離,他看到禦書房前的空地上,竟然跪著一個雪袍少年。

與之前承清殿前那次罰跪不同,少年背影挺直,姿勢十分標準,兩手還捧著一塊係著明黃緞帶的紅木板子,高高舉過頭頂。由於那雪袍質地輕薄軟滑,少年雪袖悉數都滑落了下去,露著纖瘦光潔的臂。

衛昭下意識望了眼半空中乾烈烈的日頭,又望了眼直挺挺跪在日頭下的少年,問王福來:“這是怎麼回事?大中午的,陛下為何要罰殿下在禦書房前跪著?”

“這……”

王福來歎了口氣:“殿下今日進宮,把禦書房給砸了,所有珍寶玉器,一件不剩,還險些毀了玉璽。陛下急火攻心,又念著殿下尚在病中,不舍得重罰,這才讓殿下捧著祖宗家法,在殿下罰跪呢。”

“陛下說了,要讓殿下直接跪到明日早

朝,跪完直接上朝去,連個休息的時間也不肯給,怕是動了真怒。”

衛昭愈發不解:“殿下好端端為何要砸了陛下的禦書房?”

小太子平日雖行事任性了些,但也不至於如此不知分寸。

王福來再歎:“說起來這事還與侯爺有關呢。”

衛昭一怔:“與本侯有關?”

“是啊,殿下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大皇子要拜侯爺為師的事,不僅去大皇子府裡鬨了一場,又進宮找陛下來鬨,還說陛下與其拐彎抹角的要利用侯爺對付他,還不如直接廢了他的儲君之位,一了百了。陛下一聽這話就生氣了。”

“不過侯爺放心,殿下對侯爺是絕無惡意的。方才陛下要罰殿下去殿外跪著,殿下不肯,非要陛下答應他,絕不要因為此事再為難侯爺,也絕不要再提讓大皇子拜侯爺為師的事。陛下鬆口之後,殿下才肯乖乖出來跪著的。”

衛昭心情略複雜。

方才王福來過去時,他還奇怪,昌平帝怎麼那麼快就想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小太子進宮鬨了一場。

衛昭按下思緒,大步走了過去,隻見烈日下,少年嘴角緊抿,長睫輕垂,紋絲不動的跪在那片漢白玉地麵上,宛若美玉般瑩白的麵,因為長時間熱氣熏蒸,白得幾近透明,兩片唇也泛著密密一層乾皮。令衛昭真正詫異的是,那塊紅木板子乃一整塊實木打製,並不算輕,就算習武之人這樣高高捧著也頗吃力,而此刻,那少年竟能捧得端穩如山,手臂絲毫不打顫。

這樣一副堅韌不屈的形象,與素日那個喜歡在自己麵前撒嬌哭鬨、裝可憐裝柔弱的小崽子實在差彆太大,衛昭不由有些晃神。

察覺到有人靠近,少年厭惡的皺起眉,似乎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敢在這時候到他跟前找死,等抬眼看到是衛昭,登時驚訝的睜大眼睛。

四目相對片刻,衛昭就看到,少年眸光輕輕一晃,眸中那蹙憤怒的小火苗也迅速被一層粼粼水色所替代,巴巴望著他,看起來要多楚楚可憐有多楚楚可憐。連捧著板子的兩條臂,也由原來的紋絲不動變作了輕微顫抖,繼而又變作劇烈顫抖,甚至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架勢。

衛昭:“……”

小崽子果然還是那個

磨人的小崽子,一點沒變。

衛昭嘴角一勾,單膝跪了下去,與小崽子平視著:“聽聞是殿下在陛下麵前為臣求了情,臣感激不儘,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不用了。”

少年用力吸了口氣,可憐中透著堅強:“孤說過,孤最崇拜最仰慕的人就是衛侯,為了衛侯,孤做什麼都願意做的。”

“孤不需要衛侯的報答,否則,就顯得太虛偽了。”

“當然,孤能左右自己的心意,卻左右不了衛侯的心意,如果……如果衛侯非要報答孤的話,孤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畢竟,衛侯還欠孤一個故事和一碗紅豆冰沙。”

若換作平日,衛昭定要以看戲的心態來看這小崽子表演,然而今日,麵對這樣“堅韌”的小崽子,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衛昭已經點了頭:“好,臣記住了。”

……

“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

因為對今日行為的愧疚,昌平帝見到心愛的臣子,比往日更加熱情了好幾倍,生怕心愛的臣子會因為他一時的糊塗行為而與他產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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