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底久經戰陣,這騎虎難下的局麵,他很快使出一出釜底抽薪之計。
十二月上旬,一騎快馬八百裡加急奔赴樂京,幾乎與戰鴿前後腳抵達。
“報!”
“偃州安都王前鋒於一線峽突襲我哨騎及糧車!左營得訊,出兵戰於梁穀嶺!!”
偃州前線戰況有變!
接下來一天,戰訊接踵而至。
秋初一場大戰後,偃州新魏雙方本處於對峙的休戰期,一線峽交鋒如同一條導.火索,雙方迅速動了起來,零星飄雪壓不住滾滾硝煙,大戰又再一觸即發。
偃州戰場,從五年前安都王第一次挑釁開始就是鐘離孤率兵去擊退的。第二次再生軍情,恰逢與嵊州何黑閥兩麵開戰,又是鐘離孤率軍奔赴偃州,至今他已長駐偃州長達兩年,期間和高欷大大小小交鋒多達百次。
論對偃州戰局和高欷這個敵手誰最清楚?非他莫屬,也斷沒有好端端的臨時換帥的道理。
如今軍情陡生劇變,鐘離孤應立即停下休整,儘快趕回偃州。
於情於理,皆是如此。
當天皇帝召眾文武於武英閣急議軍情,禦史大夫鄒垣出列請鐘離大將軍儘快折返偃州戰場,滿朝皆無異聲,皇帝隨即下詔,令鐘離孤刻日折返主持偃州戰局!
鐘離孤柴武毅等人臉色鐵青。
……
靖王府,外書房。
“高欷此人,多疑且謹慎,這兩年偃灃之地不算豐收,入冬尤其降雪後,高欷必不會主動挑釁引戰!”
鐘離孤重重一擊案,“砰”一聲整張茶幾都跳了一下,滾燙茶湯潑灑濺了他一衣袖,他尤不覺燙,恨恨一拂,咬牙切齒。
“皇帝好本事!”
偃州戰場的魏軍就是原來的欽州軍,鐘離孤統帥已十餘年,親信兵馬如臂使指,而偃州戰場他長駐已達兩年,可謂經營甚久掌控力道極強。
回來之前,他雖匆忙但也不是沒有做準備,就是慎防他找趙徵找一半偃州那邊再生變拖後腿。
等找到趙徵並決定待開春與他一起回偃州之後,鐘離孤更是仔仔細細安排過,嚴防死守圍追堵截,切斷一切內部出岔子的可能性。
皇帝若想伸手的話,他唯一隻能從高欷那邊設法。
皇帝果然好本事,以高欷的多疑謹慎,他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居然還真成功促使對方出兵。
鐘離孤的惱恨可想而知!
他不得不返,但在座幾人都知道,一旦他先行折返偃州戰場,趙徵這事隻怕要黃。
這些個大將生氣的時候,那氣場可真是駭人得緊,膽子小點的估計話都說不出半句話,不過紀棠親爹親爺親叔伯那邊一水兒的軍人,她從小就見慣了,一點都沒受影響。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那現在怎麼辦?”
鐘離孤被皇帝反將一軍,現在騎虎難下,偃州戰局一觸即發,他再怎麼拖,最多就拖了兩三日就必須走了。
固然還有一個柴武毅,但這次鐘離孤沒成,下一回柴武毅就保證能成嗎?
紀棠,趙徵,包括鐘離孤和柴武毅本人都不怎麼看好。
一次不成,故技重施,隻怕更難成事。
一直侍立在趙徵身後的柴義低聲稟:“殿下,我們宮中的暗線探到些風聲,說有人建議陛下,待殿下出孝後可安排殿下進飛鷹營。”
消息不確定真偽,柴義命再探,原本不應現在就稟的,但旁聽到這裡,他還是說了出來。
鐘離孤和柴武毅一聽,臉色登時沉下來,柴武毅怒道:“做夢!”
有他和鐘離孤還有這許多人在,殿下豈可進這飛鷹營!
飛鷹營是皇帝鐵杆精銳營,趙徵斷斷不能進,這是肯定的。這則消息雖很可能是假的,皇帝哪怕再有這個心思也不好做得這麼直白,太此地無銀了。
但不得不說,這個假消息很能側麵反映那邊的風向。
鐘離孤哪裡能就這麼走了?
皇帝占據這大義名分,再多顧忌,他也是皇帝,這就是主動權!
他走了,就剩柴武毅。
萬一柴武毅也走了,哪怕特地留下侯忠嗣這些人,也是遠及不上他兩人在的。
鐘離孤柴武毅逼急了能和皇帝叫板,侯忠嗣他們就不行!
隻有千日做賊,斷沒千日防賊,在座精通兵法的每一個人,都深知久守必失這個道理。
所以,無論如何,這次都必須成事,不能再拖了。
鐘離孤長吐一口氣:“殿下明日與我一起上朝,我上奏攜殿下一同赴偃州。”
他這是要和皇帝硬扛了。
“殿下不能留下樂京!”
柴武毅眉心緊蹙,實話說這不是個好辦法,趙徵還在守孝,皇帝抓住這一點,鐘離孤就不占道理,要知道這皇帝可不是個什麼弱勢人物。
到時隻怕會弄得很難看,哪怕成了,長遠得失也很難說。
外書房一下靜了下來。
眾人眉心緊鎖,氣氛一時沉凝。
紀棠舉了舉手。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眨眨眼睛,話說這氣氛有點讓人不敢隨便開口打斷啊。
“阿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