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顯在這群年輕小將之中是最年長的,平時也最沉穩,此時也不禁露出笑意:“看來我們要快些了,先下巴地!”
可不能讓皇帝趕在他們前頭去了,梓州之主年邁平庸,不過因地利才得以偏安一隅,這可是一樁易得又大的好戰功啊!巴地可萬萬不能皇帝搶在他們前頭去的。
趙徵頷首,道:“說得不錯。”
“傳本王令,明日四更即起,天明動身!”
“是!”
……
確定李孝儼身亡達到期望效果之後,趙徵當即要搶攻巴地。
皇帝比他們晚動身幾天,他們是占了優勢的,巴地和戰功斷不能拱手讓人。
而事實上,下巴州也真的很快。
梓州之主宗濮已年逾七旬,一生沒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作為梁朝不受寵的皇子被發配到梓州,他和南梁也是不和的,帝位那一支和他有殺母之恨,義軍一起,他就順勢脫離了中央掌控。
這人唯一能本事就活得長,現在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的那點子雄心也沒了,底下幾個兒子本事不算拔尖卻爭搶得厲害,亂糟糟的。
趙徵令柴興鐘離穎杜平侯忠嗣鄭元保等人率先鋒軍分四路逼進巴地,梓州倉促點兵應戰,不想前頭三個重要關隘的守將連續歸降,最後宗氏父子一合計,直接投降了。
紀棠:“……”
就,還挺有自知之明的,要知道由於梓州高地在南征中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不管是趙徵還是皇帝,都往梓州使了不少力氣的。
宗氏父子這樣的性格雖然登不了頂,但不得不說除非背運到極點遇上個極品皇帝,不然他們都能富貴安樂一輩子。
好了,就這麼幾乎沒有動過兵,巴地就拿下來了。
和原軌跡相比,差距之大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要知道原軌跡梓州有趙徵,他甚至搶在大魏之前就東征了南梁,占據南梁大片沃土,難纏得簡直死去回來。原軌跡的大魏根本沒能打下巴地,南梁幾乎大半土地就收歸趙徵麾下,這南征之戰打得異常慘烈,足足持續了五六年。趙宸哪怕最後勝了,也是慘得不行的慘勝。
現在吧,一定程度也算異曲同工了,畢竟梓州最後還是落到趙徵的手中。
紀棠趕緊寫信,飛鴿傳書給柴興他們,再次叮囑他們務必要善待宗氏父子,善待當時士族和百姓,反正主旨就一個:□□,和諧共處。
沈鑒雲已匆匆先趕過去了,巴地事宜就交給他處理。
趙徵當然是留駐大軍的。
大軍絕大部分都是步兵,走不快,且既然梓州一下,就不需再讓軍士們繃著去急行軍了。
梓州下得如此之快,快得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皇帝。
就在沈鑒雲剛剛快馬離去的當天,皇帝率大軍急行軍剛好趕上趙徵大軍。
那是個傍晚,夕陽殘紅如血。
趙徵不疾不徐,率鐘離孤柴武毅呂衍等將放馬迎了出來。
皇帝一身暗金重鎧,與鮮紅帥氅獵獵而飛的趙徵在小彆不足半月之後,再度會麵。
這次再見,皇帝臉上已沒了先前讓趙徵無比惡心的和藹慈祥。
雙方目光一觸,淩厲而崢嶸。
……
日近黃昏,雙方都停下安營紮寨。
夥房的熱火朝天,和普通兵士聞聽捷報後的興高采烈之下,掩蓋的是高層的暗流洶湧。
戰策其實不用怎麼商議的,兵貴神速,既巴地已下,南渡進軍越快越好!
結合現今局勢,南渡第一戰當選江眠。
江眠位於大江迂回折點,是南梁臨江最重要的要塞之一,也是巴地高處水師順江而下遭遇的第一個南梁軍事要塞。
現在巴地已投於趙徵,皇帝雖急令文臣武將往梓州,但落後一步,柴興等人肯定已將梓州牢牢鉗製於手,除非撕破臉,否則摳不出來的。
正如趙徵有顧忌,皇帝也一樣,現在兩人都不會撕破臉。
最終,定下兩路主攻,一路因皇帝所在而稱之為正麵主攻的禦駕大軍。皇帝不再繼續西去了,而是直奔大江,將在北岸正麵攻伐江眠。
而趙徵則會繼續西去抵達巴地,率軍乘戰船自梓州順江東下,直衝江眠。
因為名分,梓州一路稱之為側麵主攻。
但其實,趙徵的攻擊力道並不會遜色於皇帝。
不管兵力,還是戰船。
搶先得到巴地,他同時得到的還有數量並不小的梓州戰船和水師。
原來皇帝水師和戰船都要勝於趙徵不小。因為他是皇帝,全國物資由他調度差遣,打造戰船和訓練水師起來,自然是會比有身份掣肘的鐘離孤幾人有優勢得多的。
可得了梓州之後,這種情況就發生了改變,趙徵目前的水師和戰船已能和皇帝基本持平了。
梓州多水,將領雖一般般,但水師還是很嫻熟很好使的。
皇帝舍了巴地,原來是因為他有七州,可現在七州猝然生變,而那宗濮竟又如此窩囊以致巴地儘數落入趙徵之手。
皇帝之恨可想而知,自梓州投降消息一發回,帝帳氣氛就沒起來過,裡外伺候和守衛個個大氣不敢喘。
但無論如何,皇帝還是收斂了情緒。
軍事會議結束,他再度把柴武毅留下來了。
皇帝笑了笑,溫聲道:“近日有些陰雨,孟離,你舊傷如何了,可曾複發?”
都是積年打仗的人,哪個身上沒舊傷?柴武毅腰側最嚴重的那處舊傷,還是當年和趙元泰並肩戰莞州所得,柴武毅腰側重傷,趙元泰還替他擋了小半,不然他那時能不能熬過重傷期都不知道。
這些年雖然這樣了,但當年他們這一群人,是真真切切並肩作戰同生共死過的。
燭光橘色暈黃,提起正隱隱作痛的舊傷,記憶回到舊日,柴武毅盯著那一點微微跳動的燭火,下頜動了動,但他出口的話依然十分簡短,隻道:“無妨,謝陛下關懷。”
皇帝遂命左右取來前日叫禦醫給他配的藥膏,分一半給柴武毅。
“一眨眼,都這麼些年了。”
皇帝笑了笑,目光感慨萬千。
說過軍情,感慨過,說過舊傷,皇帝遂探手拉開抗幾下的小抽屜,取出一個小匣子。
檀木小匣,不大,卻很精致,皇帝打開來,裡麵一疊信件,封皮上娟秀婉約的字跡。
這是柴皇後的字跡,柴武毅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收柴皇後信箋的小匣子。
皇帝把最上麵一封取出來遞給柴武毅,笑道:“皇後的信,沁娘不知你在具體在哪,信就一起送到朕這來了。”
轉眼二月去儘,已是暮春三月了,柴皇後懷孕五月,三個月的時候禦醫扶脈就能確切扶出,是個男胎。
在皇帝悉心保護和安排之下,母子情況都很好。
上月接皇後信時,皇帝提筆回信,最後特地告訴皇後,說柴武毅也在池州,讓她若想給兄長寫信告喜,屆時一並送來便可。
柴皇後這孩子來得終究是晚了些,皇帝不知道嗎?
他心裡當然明白,但又豈能輕言放棄?
當然,他並未想著能讓對方倒戈,這不切實際,柴武毅適當保持中立和沉默也可。
江眠大戰前夕,皇後的信終於到了,皇帝特地把柴武毅留下,把信交給他。
柴武毅接過信,回了自己營帳。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坐下來,低頭拆開手中信,展開。
熟悉娟秀的字跡,溫柔婉轉,字裡行間,再為人母的喜悅和對兄長次子夫婿的擔心流瀉而出。
他的妹妹不聰明,他知道,她很單純,因為早產的緣故,秉性也十分柔弱,她很善良,逆來順受。
溫婉柔和,細細叮嚀,這份心是極真極真的,柴皇後關心她的兄長,總擔心他會受傷吃苦,一再不厭其煩叮囑那已經很熟悉的注意事項。
一母同胞,他僅有的妹妹,父母已經離逝,而世上僅有兄妹二人還流著相同的血。
他是極心疼極愛護他的胞妹的。
柴武毅眼眶有些發熱,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良久才睜開,他盯了這封信箋片刻,最後還是很堅決將它折疊起來,壓到箱子的最底部。
隻當沒看過!
柴武毅站起身,吐了一口氣:“來人,備水,洗漱。”
作者有話要說: 柴武毅也很難啊,爹媽都死了,就給他剩一妹妹,就算他妹妹再不聰明再不優秀,他也是極心疼她的。而且對於他來說,當初也不是妹妹想改嫁的,是各方勢力斡旋的結果,他妹妹作為柴家女不得不接受這個命運,所以作為未能保護妹妹的哥哥,他還會愧疚。
當然,他還是堅決要站在徵崽那邊的。
中午好呀寶寶們!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 哈哈明天見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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