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賭上國運,至少會影響到他本人的統治地位。
安條克七世不能輕易認輸,絕對不能。
“陛下,事情必須儘快解決,還要小心,不能讓安息人聽到風聲。”大臣退後半步,口中道,“臣提議,立刻派人返回王都,從都城派出使者和漢軍商談。隻要對方的要求不過分,儘量答應下來,確保國內安穩。”
“好。”
安條克七世做出決定,采納大臣的建議,寫下一份密旨,交心腹送回王都。
旨意中寫明,隻要漢軍撤兵,黃金、寶石、香料和糧食都可以給。如果對方要土地,就將國境東麵的荒漠綠洲劃給他們。
這片土地名義上屬於大夏,實際上,根本不歸藍市城統轄。
那裡環境惡劣,遊牧部落民匪不分,除了幾塊綠洲,沒有任何價值。若是想要反悔,基於緊鄰國境,大可以在同安息的戰爭結束後,再設法從漢軍手裡搶回來。
現階段,為保持同安息的平衡,必須趁早送走漢軍。為達成這個目的,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
皇帝心腹懷揣密旨,星夜兼程趕往藍市城。
與此同時,之前停止進攻步伐的漢軍,又一次擺開架勢,大張旗鼓,準備向下一座城池進發。
在出兵之前,衛青特意叫過趙破奴,叮囑他一旦開打,不要衝得太猛。
之前幾次戰鬥,就是因為趙破奴和公孫敖衝得太快,趙信在後邊拉都拉不住,該砍不該砍的一口氣砍完,想找個帶話的人都異常困難。
大概是漢軍過於凶狠,連下兩座城池後,到第三座城前,守官竟然連夜逃跑,軍隊稍微抵抗一下,被騎兵衝過,登時做鳥獸散。
按照衛青的計劃,打下三座城池就可以停下腳步,等著大夏派出使者,利落舉刀割肉。
萬萬沒想到,一個沒留神,前鋒連下五城。
鑒於還不是攻占大夏的時候,衛青不得不中途叫停。要不然的話,趙破奴和公孫敖能一路撒歡,揮舞著長刀砍到藍市城。
“將軍,消息已經散播出去,想必很快會有結果。”張騫走進帳中,將一張羊皮送到衛青麵前,“安多爾的商隊數日前混入藍市城,正按照計劃行事。”
“他們還沒開始搜尋工匠?”衛青展開羊皮,從頭至尾看過一遍。
“為免引起懷疑,安多爾十分謹慎,暫時動作不大。”張騫道。
衛青點了點頭。
安多爾本為通譯,此前獲得趙嘉賞識,開始組織起人手,和安息大夏商人接觸聯絡,大量市出柘糖和絹帛,迅速在西域等國打開局麵。
朝廷大軍征討月氏,一路追到中亞,安多爾的商隊也隨之進發,並提前潛入大夏王都,為大軍傳遞情報,照計劃散播消息。
非是如此,竇良和陳蟜的身份如何能“泄-露”,並在王都上層人儘皆知。
大軍連下數城,衛青料定大夏會有動作。
隻要對方派人來,一切就好辦。有劉榮和張騫率領的使臣團,割肉放血不在話下。
事實證明,漢軍的武力威脅極其有效。
抵達第六座城下,僅是擺出架勢,尚未真正動手,大夏使者就從王城趕來,不僅押來王城內的月氏貴族,還送出大量金銀珠寶,求和的誠意相當足。
“這是貴國皇帝之意?”看過使者遞上的羊皮卷,衛青道。
“勇武的將軍,這正是我國皇帝陛下的旨意。”大夏使者態度誠懇,親自打開箱籠,黃金寶石鋪在帳中,金光燦燦,晃花人眼。
衛青沒說話,張騫眯了下眼,笑道:“尊使是否忘記,我國兩位將軍被貴軍所傷?”
傷了人,以為輕易就能了事?
大夏使者暗中歎息,又取出一張羊皮卷,呈到衛青麵前。
看過其中內容,衛青沒說話,遞給劉榮。劉榮掃過幾眼,又遞給張騫。張騫從頭看到尾,滿意地勾起嘴角,將羊皮卷交還給衛青。
三人達成一致,由衛青開口道:“貴國如此盛情,想必之前應是一場誤會。”
聽到這句話,大夏使者總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得以稍微放鬆。
待衛青親口下令退兵,大夏使者目送漢旗東去,心情很是複雜。
黃金寶石固然貴重,對大夏皇室貴族來說,倒也不算什麼。給出的土地是大片荒漠,既不能種植又無法放牧,也不會令人太過心疼。
唯有撕毀和月氏的盟約,將此前幫助大夏作戰的月氏貴族交出去,讓他始終無法釋懷。
這樣對待盟友,事情傳出去,誰還會同大夏結盟?
依附大夏的邦國和部落,怕也會人心思動,就此埋下隱患。可如果不這麼做,漢軍未必會退兵,那樣一來,和安息的戰爭定然沒有勝算。
左右都是難題,想必陛下也是無奈,不得不做出選擇。
不提大夏使者如何想,漢軍行到中途,在河邊休整時,衛青將羊皮卷交給趙破奴和趙信傳閱。公孫敖、竇良和陳蟜心懷好奇,一起湊過頭來看。
片刻後,幾人陸續抬起頭,都是雙眼發亮。
他們此刻的心情,正如趙嘉當初在綠洲發現寶藏,腦子裡隻剩下三個字:發財了!
大夏手握寶山不自知,反而當做石塊丟棄。
如果安條克七世知道自己大手一揮,將日後聞名於世的商道和儲量驚人的金礦一並送出,估計肉疼是輕的,氣絕升天都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