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四年, 六月
征月氏大軍班師回朝, 途中接到長安飛訊, 命分兵駐於荒漠綠洲, 儘速建起要塞, 築造小城,將大夏東端的大片土地儘數納入漢朝版圖。
因缺乏木料,衛青和趙破奴等采納通譯的建議,參考當地人的做法, 采石堆牆砌屋。隊伍中的月氏和大夏匠人,以及有力氣的戰俘和羊奴, 儘數派上用場。
工程開啟時, 負責指揮的漢將參照地圖, 將埋藏黃金的綠洲包圍其中, 層層築起防護。
此後的漫長歲月中, 隨金礦不斷開采, 驚人的財富現於世間,這座建造在荒漠中的沙岩古城變得舉世聞名,被稱為“黃金之城”。
無數的商隊途經此處, 感歎於城池的雄偉, 城內的繁華。
心懷歹意的匪徒繞城徘徊良久, 卻始終尋不到金礦的入口。一旦被守軍發現, 有一個算一個,都會吊上城牆,警告後來者, 莫要懷抱僥幸以身試法。
因城下埋藏的黃金委實驚人,不乏有各方勢力聯合起來,意圖鋌而走險。
結果證明,想憑借武力從漢朝手中搶東西,純粹是白日做夢。
凡參與“搶劫”者,隻要查明身份,無論是匪徒、商人、部民,還是各部首領和各國貴族,全會被抓捕下獄。
對於抓來的人,漢軍的處置十分簡單,要麼砍頭,要麼罰為苦役。
在抓捕過程中,漢軍發現為數不少的匈奴殘兵。
他們本該跟隨伊稚斜西行,可惜中途迷路,被落在身後。為了生存,不得不融入當地部落,和當地人通婚。
年複一年,憑借過人的身手,逐漸在部落中占據一席之地。站穩腳跟之後,開始彼此聯係,集結起來,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未必不能憑實力搶占部落,更牢固地紮下根基。
隻能說事不湊巧,因黃金城一事,漢軍大舉出兵,清掃周圍勢力。凡是牽涉其中,甭管部落還是小國,也不管之前和漢朝的關係如何,必定會被漢騎找上門,挨個進行收拾。
殘存的匈奴勢力由此-暴-露,再無半點壯大可能。
基於此事,漢武帝決定仿照西域,在荒漠地區設立都護府,派遣已為侯爵的趙破奴和趙信共鎮此地。
漢軍刀鋒所指,人頭滾滾,血雨染紅黃沙。
閃著寒光的刀鋒近在咫尺,再無宵小之輩敢打金礦的主意。
兩人鎮守黃金城期間,漢軍兵指歐洲,和羅馬打過幾個來回。
聞知大軍凱旋而歸,登上城牆,看到揚鞭策馬,意氣風發的霍去病、魏昱、李陵和曹襄等人,兩人仍感熱血澎湃,恨不能領兵再次西征。
自絲綢之路開拓,黃金城、西域都護府和朔方郡,就成為商隊往來貿易的必經之地,有重臣和重兵把守。
趙破奴和趙信鎮守黃金城十數載,曹時以列侯執掌西域都護府,一呆就是二十年。
朔方城由趙嘉主持建造,朔方郡的規劃發展,郡內繁榮的商市和胡市,處處能見到他的影子。
即使他在數年後升遷入朝,位列九卿,主持國家財政,世人提起朔方郡,首先想到的仍是趙侯。
從元朔年到元狩年,再到元鼎年,景帝朝任命的邊郡太守陸續卸任。雲中守和定襄守告老,雁門守和上郡守升任九卿,漁陽守調往長安,五原守、代郡守和上穀守也先後換人。
此間,趙嘉出任朔方太守,魏悅鎮守雲中,李當戶接替郅都坐鎮雁門,代郡則交給在征月氏時立下大功的竇良和陳蟜。
原本由李廣鎮守的上郡,繼任者出乎眾人預料,竟是本為趙嘉親兵,弱冠統領大軍的衛青。
對於這個變化,他人或感到詫異,趙嘉實是早有準備。
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
不管曆史如何改變,精彩的人物終不會被埋沒。哪怕道路出現曲折,也會以另一種方式展現於世人麵前,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漁陽太守的人選,武帝經過再三考量,擇定二公主之夫,南宮侯張生。
接到聖旨當日,捧著官印和綬帶,張生不覺如何驚喜,反而心中忐忑,覺得十分奇怪。
他自認治政能力十分一般,戰功也是稀鬆平常,平生誌願就是安安穩穩做個侯爵,同妻兒安享天倫。
天子為何屬意於他?
實在想不明白,心中沒底,張生唯有找漁陽公主商量。
對丈夫的疑惑和擔憂,漁陽公主頗覺好笑,將牙牙學語的幼子交給內傅,遣退婢仆,方對張生細道此間因由。
歸根結底,無外乎是平衡朝中,在外戚和貴人中再立一個標杆。
“竇良和陳蟜,一個是代郡太守,一個是代郡都尉,王須任官朝中,戰功不顯,治政頗有建樹。幾家都是外戚,考慮到皇親宗室,天子要平衡也要施恩,才會有此安排。”
細思漁陽公主之言,張生恍然大悟。
“公主所言甚是,是我未能想到。”
早在數年之前,漠南漠北儘歸大漢版圖,漁陽再未經曆戰火,因盛產新鹽,逐漸轉為商貿大郡。出任此地太守,對張生而言並非多麼大的挑戰。
遇上實在解決不了的難題,還有從京中派來的官員。
總之,天子要立標杆,要在宗親外戚之間找平衡,他遵照聖意就是。